池塘与青蛙33人诗选
题注:排名不分先后。本次入选作品均来自“《池塘与青蛙》年诗选”。不得不恭喜各位入选诗人,能经过我手入选的,应该不烂了。但由于个人喜好,一些好作品并未能入选,在此表示歉意。 1:健如风的诗(一首) 健如风,原名高健,祖籍河北,现居云南,天津作协会员。创建云上的家文学艺术主题连锁酒店。第二十六届麦德林国际诗歌节中国诗人。著有诗集《独舞》、《清澈的秘密》、诗合集《丢失的歌唱》。 羊皮鼓 流浪者在街头敲着羊皮鼓 粗砺的手有足够的力量 咚,咚咚 一只羊在他的手掌下忍受击打 它绷紧了全身的皮 咚,咚咚 想起骨肉剥离时惊悚逃奔的灵魂 它紧紧咬住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我想按住拿刀的手我想按住敲鼓的手 我只按住了自己 在街头的人群里 按住一只羊最后的尖叫 鲁侠客点评:这首诗歌节奏感强,咚咚象声词的运用,达到诗情逐渐递进效果。而最终绝望地只能握住一只羊最后的尖叫。强大的世俗,常常裹携着渺小卑微的个体,不仅在资源,更在于生存的权利和空间被剥夺。羊的象征,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人触摸到一颗悲悯的心的颤动。 王之峰点评:这是一首值得称道的优秀诗作,带来生命的紧张和颤栗。它让我想起敏感、脆弱、悲悯。死亡不是结束,死亡是开始,死亡用新的方式说“一个生命”想说没有说完的话。诗人依靠联想和想象,将羊皮鼓变成一头任人宰杀的羊,将羊的叫声和鲜血和弦为“咚,咚咚”的鼓声如利刃逼近行人的胸膛。诗人用诗再次撕开了血淋淋的往事,血腥和残忍让一张白纸发抖!“我只按住了自己/在街头的人群里/按住一只羊最后的尖叫”是诗人背对自己说:我就是那只“羊”……。 李笠点评:感受力是一首好诗的关键品质,它是房基。诗人感受力越强,他(她)的诗歌感染力也就越迷人。《羊皮鼓》正是展示了这一卓越的品质。它是羊和诗人的灵肉同时体验残忍的产物。读到此诗,我大吃一惊,我真不相信这首敏锐犀利的作品,出自一个默默无闻的中国女诗人的手。你能在它平静节制的文字下感到一座待喷的火山。你能感受比印象更动人的心理世界。这是大师级的作品。它在放射着悲怜之光的同时,揭示了悲剧的逻辑:即玩具(羊皮鼓)——这喜悦的代名称,无可避免地源自疼痛和死亡。中国需要这样的诗,尤其是当下。 2:陵少的诗歌(一首) 陵少,诗人,男,年生,汉族,本名任善武,垄上花开文学沙龙创始人之一,现居荆州,与荆州籍诗人杨章池、铁舟共同主持荆州晚报《垄上诗荟》周刊。 误入人间的麻雀 秋收农场的麻雀 并不比夜明珠广场的麻雀* 更喜欢人间 但它们更爱 叽叽喳喳歪着脖子 拿小眼睛瞪着陌生世界 它们其实 并不能真正分辨出 岑参、沉河、森子、黄斌的区别 也许我们也一样 分辨不出 真的诗人和麻雀 但我还是爱上他们 你看 那只斜眼睛 站在我手指头上的小家伙 我管它叫 明月 谭五昌点评:这首诗紧扣住麻雀这一意象来表达诗人热爱人间的思想情怀,围绕核心意象,作品展开了一种充满主观情绪色彩的关于麻雀形象的描述,诗思流畅而又灵动跳跃,麻雀与月亮之间的奇特联想,误入一词的精妙运用,为全诗带来了内在的戏剧性效果,大大增强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 梁山点评:陵少的《误入人间的麻雀》的主题是多样的,它指向不同的日常经验,但我倾向于自身的内心的照耀。在荆州,我路过秋收农场,也听陵少说过夜明珠广场,这两个地点的出现是一种对立和悖论。它们或许象征着物质文明和逐渐消失的诗意生活。而这些麻雀作为芸芸众生,它们分不清什么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也分不清真诗人和稻草人。它们小眼睛的天真的狡猾是农民式的天真和狡黠。几千年一直没有改变,作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有来自内心的浩大的悲悯,在陵少看来,我们每个人也不过是麻雀,但我们内心有一轮明月,诗歌就是照耀自己的过程。这首诗的核心意象是动态的麻雀,最后却置换成了静态的明月,前面的铺垫细致、尖锐,结尾却明亮、圆润,别有洞天。 3:李文武的诗(一首) 李文武,年生,四川遂宁人,现居重庆。出版有诗集《诗人与他的妻子》。《广场诗刊》发起人之一。 果塘路 果塘路与我结缘 其实不是一天两天 早在这儿工作之前 我就熟悉了这条带有 玫瑰味儿的路 只是作为一个 严重的鼻炎患者 再也嗅不到 那种味道了 李锋点评:有人问过我,怎么不评一下何小竹的诗。何的诗极好,我很喜欢,但我知道不好评。是真有这样的诗,好到让人无语,只想默默地再读几遍。文武兄近作就颇有几首是这样,而这首《果塘路》可以说直逼何小竹。此诗的味道就在于写出了一条路的美好味道,和自己不美好的鼻炎最终让自己错失了那种味道。这就是一条路和一个诗人的全部缘分,先是切实的嗅觉,后是飘渺的记忆,由欣喜享受到怅然若失。此诗语言之朴素平实,语感之自然舒适,诗意之冲淡隽永,让我毫不犹豫地断定它必成李文武名作。 4:张建新的诗(一首) 张建新,73年生,安徽望江人。 对一次脑瘤手术的非专业记录 17时30,麻醉开始,蓝色通道 海水关闭,身体迟钝,准备。 天空越来越低,血压有波动。 18时50分,无影灯的悲伤越来 越明亮,器具、托盘、无菌纱布, 眼睛被盖住、身体被盖住,思想 固定在之前的雨里,仅留出精准 部位,用电钻在颅骨打出四个孔, 锯开颅骨,X形剪开硬膜,无反抗。 19时10分,硬膜剪开,没看见 梦,有污点,溅在冷暖人生的 底片上,本不属于自己的这部分 何时被迫接受、长大,融于肌理? 19时10分到21时,刀片切下去, 不可一下将瘤整个挖出来,而是 一片片割下,薄薄的血肉, 一片、二片……,与血脉分离, 但不可全部切除,而要保留 一部分,维持固有的循环和秩序。 21时30分,颅骨合上,世界也 合上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 沉睡的人仍安眠于丢失的梦中, 是不是梦?有疑问,有商榷,可以 逃脱?天大地大,轨道在延伸, 夜足够黑了,裹着雨衣的夜行人 要以怎样的抒情才能与其对称? 夏汉点评:张建新的诗以其诗意的真实见长,这真实有时候刻意于逼真,就是说,那份真实在现实中几乎不存在,而在诗里竟然达到令人信服的程度,这才形成一种艺术的震撼力——也构成一首诗的最终完成。而此刻的我,与其说是在《对一次脑瘤手术的非专业记录》的解读,不如说是在对自己的一次经历的兑现。那是年,我诊断为脑膜瘤,决定在北大三院做开颅手术,而情景居然跟建新的诗的描述是那样惊人的相似。只是我并没有如此的感觉,那时候的我是一位被麻醉的病人。而我推断,建新也不是,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故而方才有了额外的悲悯与诗的成因。总起来看,这首诗建立在手术的客观描述中,而在空隙里透出诗的表相,比如“无影灯的悲伤越来/越明亮”,“思想/固定在之前的雨里”。说实在的,这样的诗很难写,要么太过实落,要么流之于空洞。幸好,诗人在能够想象之处都作了意蕴的填充,而且愈往后愈加抵达诗意的真切,并为之铺展了美学的氤氲: 19时10分,硬膜剪开,没看见 梦,有污点,溅在冷暖人生的 底片上,本不属于自己的这部分 何时被迫接受、长大,融于肌理? 这一节披显出人生的复杂与人性意外的关照,梦,污点,肿瘤的发生及其生命的冷暖,可以讲,有此述说就几近于诗意的饱满,也让这首诗得以成立。接下来的真实手术情景也有了内在的依托。据医生说,我就是如此。而后,“颅骨合上,世界也合上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沉睡的人仍安眠于丢失的梦中”以及随后的疑虑与纠结都顺理成章。而让人意外的是在最后,诗人居然亮相了——吻合了我的揣测:“夜足够黑了,裹着雨衣的夜行人/要以怎样的抒情才能与其对称?”———这样的处理既具风险也显出建新的艺术功力。 5:太白酒桶的诗(一首) 太白酒桶,原名杨晓东,重庆人,现居上海,诗歌爱好者。 秋分 南瓜藤,树条条儿,驴打滚啊,牛鬼蛇神 嘿,我要翻山去看你。 嘿,我要翻山去看你,我要翻山去看你 秋风吹落叶,秋风吹山路,秋风吹开了院子里的鸡屁股。 逼割论诗: 快哉,此风。读来,其疾如风,其势如虹。“南瓜藤,树条条儿,驴打滚啊,牛鬼蛇神”,这这种简单的排列,也是经典的手法,我曾经说,汉语之美,在于颗颗文字的颗粒状美感,而不是块状的,这也是表意文字形成的独特风格。譬如“古藤老树昏鸦”,就是罗列出来的美,这种直接的打击,是词语直接跳出来的美,是抽离的美。另外,牛鬼蛇神,让人觉得是一种讽喻,对某个特殊的时代,同时也为这首诗定了一种独特的时空,但这不是车轴,只是车辙。“嘿,我要翻山去看你。嘿,我要翻山去看你,我要翻山去看你”,重复而不冗杂,有强烈的生活气息。“秋风吹落叶,秋风吹山路,秋风吹开了院子里的鸡屁股。”,作者匪气尽显,典雅中的滑稽,悲悯中的狂狷。“风吹鸡屁股”,很真实,屁股后的绒毛,大风来袭而尽卷,清晰的让人窒息,真实的让人绝望。 6:量山的诗(一首) 量山,又叫河南梁山。原名侯保峰。师者,诗者,有诗歌散落民间。 北宋的蓝 一种偶然,天空 析出一粒粒蓝。 “这是一种无犯罪记录的蓝” 仿佛酸枣树遇到酸枣树 诗歌遇到语言。 “你就是我啊” 是的,天空是宿醉的杯子 在郏县,我们的影子像宋朝宽大的袍子 我们边喝酒边 熄灭那些漂浮的蓝 但蓝,懒懒升起 多么危险 哎呀,这好到耻骨的蓝 矗立,难以分割 我们毫无防备 直到镜子滑落 一箱匕首。犯错的空间 可以黄州,可以儋州 也可以脱离原本的颜色 脱离伤害 在你的墓地 现在,我拜了又拜 ——这安详的蓝 全然不顾天空的风暴 也不顾忌羊群在大地上 留下一本 草本植物的寒食帖 两个时空的互换:蓝的特殊属性 东伦 “诗歌的任务,不在于叙述实在的事件,而是在叙述的可能的——就是依据着真实和必然性的法则而可以发生的事件。”(亚里士多德语)在诗人量山这首《北宋的蓝》中,我们不难发现,如亚里多德所说,诗人通过“蓝”这个自然环境的变化,呈现的气象面貌,成为了量山书写此诗的特殊属性。这个属性设立不是为了简单的叙述两个时代诗人(苏轼)的相见的问候,而是一个诗人对另一个诗人的疑惑,或是对那个时代诗人“环境”的审视。这种审视来自内心的思考和对诗歌前途的一种迷茫。这是仅仅是诗人量山语言外在呈现。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诗人量山用当下的诗歌环境向那个时代诗人的生活境遇的一种提问。所以量山借用诗人森子的“这是一种无犯罪记录的蓝”。是的,诗人一词向来是敏感的,是体制特殊照顾的对象。而作为当下诗歌环境的多样性,包容性,在比较自由的空间里。山用诗人王家新的“你就是我呀!”这句看似矛盾,而又充调侃性的话,来宽慰当下诗人,那个有‘犯罪’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所以量山才毫无顾忌地说“仿佛酸枣树遇到酸枣树,诗歌遇到语言”。我们得到来只是诗歌与语言的对话,是艺术与艺术的碰撞,是后辈向前辈仰望。这个“蓝”的属性不再是两个时代政治环境的对立,而是诗歌艺术发展的延续。此诗,利用匕首,酒杯,耻骨,风暴等来呈现诗人对诗歌的思考。利用墓地,羊群,寒食帖等来怀念。形成时空上的转换,语言的暗合,且情绪自然,叙述张弛适度,诗歌内在张力极大,进而完成了整首诗歌的自由呼吸,和语言的多种可能。当然,最终“蓝”才得与完自身特有的气质和高雅的艺术效果。 7:阿水的诗(一首) 阿水,女,东北辽宁人,北京诗人先锋版首席版主,有作品发表在中国诗人、诗歌报等刊。 你我一念之间 你要了 我给了 因为年轻 寒风中飞走的一年又在阳光中回来 屋里滴着细雨 这一个午后都是怔怔的 我也怔怔的 看着那少年,在早晨脱离我的身体 却再也回不去那个清晨 楚河点评: 很久前读过它,现在又记起,找出来再读。不是说它多么好,但就能有点触动,有点痒痒的。这是一位女诗人所写,在回忆过往,过往的某一刻。那一刻是美妙的,美妙得让人不假思索。青春多好,我们都是少男和少女,我们那么单纯的被对方吸引,我们一层层打开神秘的包裹。幸福总是那么短暂。时光和时光中变化的人们是无情的。多少年过去,我们偶尔去回忆,回忆某一刻,多少还有些当初的味道。 8:一念的诗(一首) 一念,又名阿民,浙江人,现居云南,诗人。 岸 云来迟 芦花在光线中 复制自己 身影交给没有身影的地方 一江水铮铮切切潺潺湲湲转转折折 你抱琵琶 像抱自己的肋骨。乳房丰满 施世游点评:好短作,意境全在诗外。造景、用词,转折、翻出,都恰好好处。 酒桶点评:这首给了我一点小惊喜。除了乳房,还有芦花。 国志峰简评:只留后段可也。 李敢乱弹:一首小令,有妖娆的风流体态。 鲁力议:似有直截了当的干脆和直指死穴的功力,让人敬而远之。 9:宋朝的诗(一首) 宋朝,原名吴夜,江苏人,年开始写作并发表作品,现居深圳。 银杏树 十月,经文陈旧,大殿上的长明灯 依旧燃烧如初 北帝古庙的清晨更像清晨,大殿、偏殿、下院 院墙、院外的石头台阶落着薄霜 冷风吹过老僧人宽松的衲衣。早课之后,老僧扫堂前落叶 银杏落多少,他就扫多少 小和尚头皮青青,戒疤尚新鲜 他挽两只木桶去后山挑水,已经去了半盏茶光景 霜降时节,山风渐紧 银杏叶仿佛一地黄金雨,仿佛银杏自己给自己 造就的新庙宇 施世游点评:你看,我说第一个作品的,扫落叶,这里又出现了。小和尚也又出现了。和第一个雷同,又略输第一个,不管是布局,还是用词的整洁度上。 酒桶点评:大凡一写到寺庙,事情就变得简单又复杂,一边是和尚,一边是扫帚疙瘩,叶子一片两片三四片,反正空洞而又具象,你爱看不看。最后一节出彩,整体尚可。 国志峰简评:想法可以,处理的臃肿。 李敢乱弹:这仍是一首缘物写物的诗。无暗喻,摒除了不必要的修辞。语言老到,节奏平缓,暗合山中古庙的修行岁月。 鲁力点评:有向新境界突破的想法,且结尾好像是亮点,但回头再看这个新庙宇造得还是太勉强。此庙与彼庙缺少内在的关联。另,着眼点也重叶轻树。 10:宾歌的诗(一首) 宾歌,湖南衡山人,年恢复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于《诗选刊》、《世界汉诗》、《神洲时代艺术》等诗歌刊物。 落叶扫 山寺寂静,门前两棵银杏正在落叶 一个人把隐痛烧在香炉 神明提灯,让他穿过虫洞 重返尘世 山阶铺满树影,寒蝉噤声 从繁华门缝里溜走的 有落叶金黄 和一颗果实坠落的雄心 秋风在磨刀 万物纷纷芸芸,各返其根 施世游点评:写得老辣。只有一点,读着时,感觉作者的词语是挤压出来的,也不知这个感觉对不对。个别处如门缝,其实用得更好一些。但整体,控制得还好。 木木说诗:山寺寂静,落叶扫去,也扫去了人间俗事,世间凡尘;“烧在香炉的隐痛”则是内心的欲求和奢望,也是对人间世事的失望。只有拂去了内心的尘埃,心才洁净,明朗。“内心的神明”就是明灯,微弱却旷达,澄澈而透彻。好比人生的修行,就是不停地扫落叶,拂尘埃,求心净,无物欲。而那“磨刀的秋风”则似时间之石,磨去了砂砾和钝器,终有万丈雄心,也终归是“一颗坠落的果实”。此诗用语极简,人景互融,景物交织,其寓意又深埋在亦动亦静的场景中,显得自然,顺畅,使人如身临其境又恍有所悟。好诗就是这样,一人,一景,一物,足矣。 11:十亩的诗(一首) 十亩,现居黑龙江大庆,从事矿产资源勘探。一直坚信文字只是情绪的一个出口,码字数年无病呻吟者居多。既然是出口,必然宣泄或牢骚,无法消解的或消解一半的只能呕出,秽物、垃圾而已。人名、地名、事件以及文字都是微容器或载体。在真实与虚妄、现在与过去、失落与残梦之间,我相信我有能力模糊之,以自欺欺人。我写我的,您爱读不读。 那片黑云覆盖的地方可能就是博尔塔拉 传来的消息说博尔塔拉在下雨。我望了望四周 最终回过头来盯住西边那片黑云 晴空万里啊,只有西边角那片猫般大小的黑云 那么孤单、隐忍地伏在 天地之尽处。是什么样的理由让我 坚执地以为那片黑云覆盖的地方 就是博尔塔拉。好在准葛尔盆地的整个天 很快就黑了。不能让那只猫 伸伸懒腰站起来走掉。让它在天地之尽处 碑一样地安卧。除了我没人知道 在它的内部进行着一场雨。多想这夜 就是天地之尽处的那片黑云,洇散开来的 这样,我能在博尔塔拉的夜色里 在博尔塔拉上空的云团里,借助灯光或闪电 反反复复地剪手影:看,多像只猫啊,忽儿胖,忽儿瘦…… 让它卧着,再让它站起来,我轻易地用手 为一个遥远的地名唤来 而又抵御着 风雨 太白酒桶点评:我以前有过详细的评论,这里不再重复。只是多说一句题外话:一切艺术都是骗术,诗歌也不例外。那片黑云覆盖的地方可能就是博尔塔拉,也可能不是。谁知道呢?兴许,此刻作者正坐在空调下,一边磕着花生米,一边啃着鸡爪爪,不经意想起的遥远荒漠深处的风起云涌,只是借以佐酒而已。 附:太白酒桶评:《那片黑云覆盖的地方可能就是博尔塔拉》 这一首,我们不妨先从题目开始,“可能”一词奠定的不确定性,极大地拓宽了读者的想象空间——在某一刻,那片黑云覆盖的地方是确定的,但因为云在流动,那么转瞬之间黑云所遮蔽的地方应该就不再是“博尔塔拉”,而作者认为“那片黑云覆盖的地方可能就是博尔塔拉”,揭示了两个重要信息:一、那片黑云不曾移动,因为博尔塔拉是固定不动的;二、移动着的那片黑云随处遮蔽的都是博尔塔拉。如果再细致推敲一下,就会发现:在某个极短的时间里,黑云和博尔塔拉之间的相对位移为0,那么这首诗就是对一个瞬间状态的呈现;如果是第二种状态,黑云一直在移动,而它所遮蔽的地方又足够大,在一个很长时间内,黑云都遮蔽着博尔塔拉,那么这首诗就是一这个长镜头。 诗歌开首第一句却说“传来的消息说博尔塔拉在下雨”,显然“博尔塔拉”尚与作者有段距离,也就是说,西边那片黑云所覆盖的地方,作者并不能确定其就是“博尔塔拉”,因为仅仅是传来的消息。“西边角那片猫般大小的黑云/那么孤单、隐忍地伏在/天地之尽处。是什么样的理由让我/坚执地以为那片黑云覆盖的地方/就是博尔塔拉。”这些叙述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但是,作者坚执地以为那片黑云覆盖的地方就是博尔塔拉,那么我们就不得不对自己的判断重新审视,要么作者故意混淆视听,要么我们判断有误。这里只有一种情况是可以允许的,那就是我们的判断有误,因为作者对“那片黑云”和“博尔塔拉”位置上的确认是无误的——在恍惚之间,站在荒野的作者重新确认了“传来的消息说博尔塔拉在下雨”是准确的。这一大段叙述,目的其实就只有一个:作者确认自己确实是在离开博尔塔拉一个很远的地方,如果说天之尽处的博尔塔拉是有人烟的,那么“除了我没人知道/在它的内部进行着一场雨。多想这夜/就是天地之尽处的那片黑云,洇散开来的”才足够有份量,才足够让我们心生荒凉和孤独——这种对温暖的强烈渴望,使得作者把一团远在天边的黑云当成了猫一样来观赏,此种孤寂何其深也! “让它卧着,再让它站起来,我轻易地用手/为一个遥远的地名唤来/而又抵御着/风雨”。结句所呈现的已明显不是瞬时状态,而是一组长镜头里的最明亮的一段,对于题目的有效回应和观照,它是意味深长的,也是恰当的。 通观整首诗,我们清晰地发现,作者在诗中所着力呈现的情感其实是一点点濡开来的,如墨滴在宣纸上那样:自然、舒缓、开阔,而又执着。对于荒凉的确认,对于孤寂的确认,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让人沉浸其中的,此刻的荒凉似乎也不再是荒凉,此刻的孤寂似乎也不再是孤寂,它们都化作了作者对命运欢天喜地的臣服与热爱,化作了对人性最温暖的渴求。在整首诗里,作者并没有一个字说到荒凉与孤寂,但又时时处处渲染着它们,不得不说,这种对旷野之中荒凉与孤寂的体悟与品鉴,也是心性里一难得的境界。 年2月11日,上海。 12:陈润生的诗(一首) 陈润生,年生于贵州道真。农民,中书协注册专业书法教师,贵州省书协会员,独立诗人,曾烤鱼为生,现卖字度日。有诗发《诗刊》《中国诗歌》《青年作家》等,并入选各种年选。著有诗集《泊路·无碑》。 在水之湄 丙申冬日,艳阳 我独自一人游观山湖,斜挎割猪匠一样的帆布包 包里装着两本诗集,一瓶酒 临水,观鹤 观自己沧桑的脸 偌大一溏水,映着白云 有人在湖心弄笛,笛声凄切 像怀乡的人,得了重病 酒桶点评:大有禅悟,有一股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喟叹,伤心之态不狷不狂,一改陈年旧态,清新之风扑面而来,一张愤世嫉俗的面孔突然换成了一张眉目慈祥的佛像。但是这首作品,语言纯度还不够,”沧桑”一词,“弄”一字均可再斟酌斟酌。 13:楚河的诗(一首) 楚河,男,楚河上的骚人。 时间史 苦闷终日的阿莲 学会读书写字 武大出门 她就没那么寂寞 想到花 就把字写成花的模样 想到水 就把字写成水的模样 想到云 想到鸟 想到天空 她无法写 就打开窗户透气 然后坐下来磨墨 黝黑粘稠的墨汁里 有时候会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荡漾在年的北宋 而一千年快过去了 更多的阿莲学会写字 更多的阿莲学会写诗 她们不再模仿 她们在深夜写到耻骨 写到马蹄莲 写到火热又痛疼的爱情 酒桶点评:时间史,在向度上生发,一个向前,一个向后。向前说今天,向后说旧事。两个向度相互缠绕又各自伸张各自摇曳,阿莲不再是那个“阿莲”,她们也不再是“她们”,性和爱情突然达成了妥协达成了合谋,只因为她们不自不觉中淡化了“空闺”,既可以一边研磨,也可以一边推开窗户透透新鲜空气了,至于耻骨,至于马蹄莲,都化为了自适自足的浓烈的意淫符号。 14:宗小白的诗(一首) 宗小白,本名凌芝。年8月生,江苏省作协会员,镇江人。诗作散见《诗刊》、《诗歌月刊》、《星河》、《特区文学》等。获第五届?年度中国大别山十佳诗人,第二届中国诗歌奖(ChinesePoetryPrize)铜奖等,有诗入选《中国诗歌精选首》、《新世纪诗选》等。 瓷瓶 你说唯有经历火 才能捧出心底那汪水 我假装没听懂 我假装站在雨里 雨水注满了我 一片叶子是我眼睛 一朵枯萎的花 是我的表情 我假装不会说胡话 假装不会碎裂 假装不会飞 假装我一直就在雨里 从没有经历过火 太白酒桶点评:这首诗韵味特别,个性张扬,有大性感,女人的敏感与聪慧一览无余。借“瓷器”说人,说女人,说自己。语气果断而又柔韧,正所谓柔中带刚;意思坚定而有言外之意,正所谓话里有话。瓷器正因为曾经烈火的炙烤,所以才耐得住水的洗礼,此种坚毅与执着,柔韧与柔情,值得反复品味。 15:陈克的诗(一首) 陈克,男,60后。赣人。怀乡客、悲悯者。码字逾三十年。现居川西平原一隅。 湖畔月色 湖水上涨,窗台会整夜浮动她的面容。 湖水下落,她已消弥于不可知的阴影。 这明暗的转换,等同于 一个人微茫命运 逐日加深的裂隙。 我的爱在此,从悬崖裂变为刀锋, 有着怎样的眷恋,就有着怎样的诀别。 纳兰点评:在湖水的涨落之间,诗人完成了对“她”的重现于消弭。这首诗的感情如湖水饱满,又有着“从悬崖裂变为刀锋”的决绝。悬崖和刀锋,我喜欢这两个词。一是如临深渊的绝望,一个是锋利的爱。不为爱所伤,就是为爱去伤人。 子野点评:一个怀抱命运裂隙的人,总是在超脱与沉浸之间,与其说是一种疗伤和回溯,还不如说是一种心灵轨道的自我界定。湖畔月色的现与隐,正好勾显了心灵幽深的那道光芒。其近也远,不炽烈、不寡然,物我相证又相忘。 16:施世游的诗(一首) 施世游,男,生于上世纪70年代,温州平阳人,现居杭州。原中国诗歌网白话新诗版主、首席版主、执行站长;原传灯录诗歌论坛大掌柜;现专注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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