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约

拜访梦境

卢一萍

都江堰一直吸引着我。向峨是它最新诞生的桃花源。

我是第一次前往。我曾去过西部很多地方,曾说过“西部河山早踏遍”之类的豪言壮语。到向峨,不过是与朋友约好的乡间散步,并无我去帕米尔高原、喀喇昆仑、西藏阿里、喜马拉雅南麓前的激动。

但就在前往的头一天晚上,我竟然梦到了它:古木参天,百花遍野,林间飞着各种鸟儿,我认识的只有凤凰、锦鸡、白鹤、百灵、喜鹊、画眉等,地上则跑着老虎和豹子,水里游动着五彩的鱼。那个梦呈现的是一种古老的、类似传说的蓬勃生机;一种原始的、锦绣般的美。

汽车拐离高速公路,拐离城市的繁华,就进入一条蜿蜒的“美的旅途”。田地不再像过去那样一律种着庄稼,而是像诗篇一样,进行了有序书写,多以菜蔬、瓜果等作物为主。

向峨其实是由绿色堆砌起来的,像大海由水组成。

阳光都停留在叶片上,都在对花和果实起作用。让绿色更深,让花朵更艳,让果实变重。每一片叶子、每一朵花、每一粒果实上都有两重光亮。

阳光格外细密,像初春的细雨,落在皮肤上,像雾一样轻。

农舍原来是散落的,现在聚集在一起。新建的乡镇、村落,清新、安静地隐在绿海之中,熠熠生辉,有一种浴火而生的美。

万物都在轮回——比如向峨的一切都应该是由那些倒下的人重生而来的:树、玉米、猕猴桃、豆角、鸟儿、水中鱼,包括这些幸存的人,包括我们每一个。

人们都在辛勤劳作——农民在田地里忙碌,干部们在想着怎么让向峨发展得更好,孩子们在全木质的教室里上课。

大地的再生力和人类对伤痛的恢复力是一样的。

一棵树倒下后,会有一千株树长起来。

我想,这就是向峨在灾后不到十年就再现锦绣,也是人们在历经浩劫之后很快重新面带微笑生活的秘密。

在我的感觉中,向峨是无比宽广的,它的风景更是无边。它也的确有许多值得前往探究的去处:比如莲花湖、中峰寺、石花寺、铁佛寺、海虹庵、东林苑、东岳庙、仙山庙、摩崖石刻、神仙洞、叩头坪、棋盘石、莲鱼石、四箴楼、古栈道等,但这些胜迹只不过是向峨整体美的元素而已。

在这一天,向峨的无边风景无疑只属于我——这里的每一棵草、每一朵花、每一缕风、每一声鸟儿的鸣叫、每一个乡亲的微笑都属于我,我愿意全身心地拥有它。

离开向峨时,我像仍在昨夜的梦境里。我仍不知道,是我拜访了梦境,还是梦境拜访了我。

植物笔记

紫薇花开

廖天元

在小车缓缓转弯的瞬间,我看到路边一株单薄的枝条上,闪着一臂粉色,惊艳着盛夏的阳光。一串,只有一串,却足够我欢喜雀跃。

还是今年四月的时候,小镇花圃基地的一个老板给我说,这树好养呢。一时勾起了我对《还珠格格》中那个“紫薇格格”的回忆。这紫薇树又是一个什么模样?是否和电视剧里那个紫薇格格有些神似?礼堂大门的空地上,有一排五六株三米左右高的树,每到夏天,它们的枝头便缀满红色的花朵,团团簇簇,热烈明艳。它们的背后,是一座年代久远的礼堂,青瓦飞檐,古朴苍老。世间有趣的一幕就这样静静地对立着:一边静默,一边欢腾,一边古老,一边青春,一边厚重,一边明快。

它们,就是紫薇。可惜我才知道名字,来小镇三年,都没有人向我提及。身边的人,每天看上去都行色匆匆,神色疲倦。我和他们一样,每天行进在太阳和月亮之下,寻觅一个叫生活叫担当的东西。眼里,有远方却没有诗意。

“紫薇很容易活呢,你把它栽在公路两边,一定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苗圃基地的老板信心十足。我和我的伙伴们去买了回来,如老板所述,插在了路边。与人为善,与物为春。如果真能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拉回来的紫薇苗子让我有些意外。大不及拇指,小恰如食指,枝条被修剪成仅仅一两寸长短。没有想象中错综复杂的根系,纯粹像一根先生用来责罚顽童的木条。

一开始我不相信它能够枝繁叶茂。不过每天开车上下班,总会不时有所期待地向公路两边瞄去。

有那么一天,光秃秃的树枝上居然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紧接着,一簇簇绿叶蓬勃,在六月的阳光中,紫薇开始吮吸阳光疯狂地生长。我开始留心起来,我眼见它抽出新穗,眼见它结出挤挤密密的颗粒,眼见它蹦出粉色、紫色、白色的花儿,然后直待它的花开花落,云淡风轻。内心确实有些震撼了。那么柔弱的身躯,居然爆发出那么大的能量。当无数鲜花选择和煦的春天,紫薇却在酷热难当的时候,带给人明媚的希望。谁说普通不能成为风景?谁说平凡就没有力量?谁说坚持不难能可贵?选择在盛夏酷暑开花的紫薇,没来由的,给人很多启示。

乡情悠悠

稻草乐园

映铮

记忆里,秋天的大地是有一股“英雄气”的!即便是面对收割,也挟着一股坦荡荡的悲壮。脱下粒粒新谷的稻杆,被束成一个个小草人,像卫士一样忠诚地值守着刚刚蜕下盛装的,还温润着的大地母亲。那是一种壮观,也是一场欢送!

幼时放学后,把书包放在田梗,转身到田里去给小草人“翻身”,以便太阳能将它们晒透。再过几天,就会顺便把小草人往家里搬。很喜欢在那样的时候赤着脚,踩着绵软的稻田放肆奔跑,那感觉尤如大梦初醒时抚摸着妈妈柔软的胸膛。跑累了天也快黑了。背着打好捆的草人靠着田埂歇息的时候,那些藏在草人里的蚂蚱、青蛙或者小瓢虫呀,都蹦跳着路过小脚背,然后不知所终。

搬回家的小草人被扎码成硕大的草垛。谁家的草垛大就被人羡慕。如果你正在一层层把草垛叠加得越来越大时,邻家大叔正好路过,一定会停下来夸赞几句。主人家会带着满脸幸福的笑容,给对方递烟道谢。

有的人家干脆将牛拴在草垛边,我们放学后,会从草垛边解下牛绳。拉着肚子鼓鼓的牛,到河边饮水。

那拴牛的绳子十有八九也是稻草搓的。这样养出来的牛,来年一定墩厚壮实。只需套上犁耙,不要鞭打吆喝。主人家一杆烟或一场笑话之后,田就被犁翻得平平展展。

有草垛的人家,无疑是富裕的人家。那里藏了一家人的整个冬天,甚至来年收获季节以前的诸多需要。去草树上取干草,就像现在从银行卡里取钱,用着生活零用。你看,喂牛羊需要它;烧火煮饭需要它;引火发炭也要它。

记忆里最舒适最环保的床垫是它;最方便最轻巧的草鞋是它……除了这些用途,吃也离不开它,你看,有了它烧成的天然碱水,粽子、米豆腐和魔芋豆腐才会更醇更香;刚杀的鸡鸭也得经过它的烧舔,才会褪尽毛发,更干净脆嫩。

烧过的稻草灰除了是极好的天然钾肥,更是最安全最放心的杀虫剂。撒在正在长成的菜叶瓜藤上,就可以避杀很多虫类,让藤叶更青绿,瓜果更壮实。

对于孩子来说,稻草堆更是藏满快乐的神秘乐园。安静的小孩靠着它读书,调皮的小孩围着它打仗、藏猫猫。

这时候的草垛是山峰,也是掩护体。一群孩子嬉戏过后的草堆往往洞穴横生。汗和草屑沾了一头的孩子,有的带着甜香睡到了自家床上,还有的干脆就在草洞呼呼了一夜。

大人惊怕了一夜,还好稻草能保温,不会冻着。孩子却从此有了炫耀的资本。若是蓄意在野外的草垛过夜,谁敢呢?

我们依赖稻草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现代人的生活里不再需要它,只好一把火将它们烧掉。那些翩翩四散的浊烟,仿佛是落寞稻草人最后的倾诉。

微影评

诗意中的温暖力量

——观电影《十八洞村》有感

颜复萍

近日上映的电影《十八洞村》,是一部思想性、艺术性和观赏性俱佳的好作品。此片能够成功,很大程度上在于它铆合了当下人的精神追求,在诗意中给人带来温暖的力量。

电影中,那雾霭中隐现的青山绿水,宛如仙境的梯田,大面积的绿色色块,鲜红的泡辣鸡和炒海椒渣,褐色发亮的小木桌,篝火炉上冒着腾腾热气的水壶,以及被炭火熏黑的祖传竹椅,无不充满着生命的激情和律动。

影像中,那传统古典的意境与韵味,与现代人的焦虑形成张力,创造了一种整体的美感。

更深层次的美感,来自于剧中人物。

帮扶者和被帮扶者父子般爱的眼神的传递;帮扶者身体力行进入杨家班挥汗如雨和泥巴满身;拥挤的火车上杨英俊夫妇紧紧抓住一起的双手和妻子的喊叫;回家路上牵手并肩,王学圻和陈瑾慢镜头展开的笑颜……

这些比山水更美、更温暖的景色,呼唤着自然质朴美好人性的回归。

唐诗里的农事诗

水利利田事

刘火

田家春事起,丁壮就东陂。殷殷雷声作,森森雨足垂。

海虹晴始见,河柳润初移。予意在耕凿,因君问土宜。

(唐·孟浩然《东陂遇雨率尔贻谢南池》)

作为唐诗帝国田园山水诗人的双峰之一(另一位是王维)的孟浩然,写这首关心农事的诗(诗人时年43岁)之前,其清朗诗风,已经确立了诗人在诗界的地位。在此之前,孟浩然就与李白结成了好友一事,便可证明。此诗,开宗明义从农事的春耕写起。农事,与土地相关,同时与光与水相关。一年春事,从地开始,也从水利开始。有人释“陂”为小山,我释“陂”为水库(此也是《天工开物》的正解)。“陂”即我们今天在乡下看到的山平塘之类的小水利设施。农事刚起,修葺水塘,等着“殷殷雷声”,等着春雨喜降。岁修,是农人农事的重要事儿。原因无别,修葺的水塘便储蓄了庄稼需要的水。在一个靠天吃饭的农耕时代,华夏农人,对于水利设施的建设,一直都放置在重要的地位。这才有了中国先秦始建而今天依然发挥着重要作用的四川的都江堰和广西的灵渠,以及后来在《天工开物》里看见的修造“陂”的专门文章。孟浩然不仅仅是一位高隐的诗人,还是一位非常懂得农事的诗人。说不定,诗人本身就是去修“东陂”众多“丁壮”中的一员。不然,诗人不会在诗尾时乐观地写道:为了田地庄稼的事,“予意在耕凿”。耕,即耕土;凿,即修陂。在诗人看来,修水利设施与耕地,同等重要。

来源:四川农村日报

编辑:米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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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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