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

(外一篇)

子薇(安徽)

入秋已近一月,小城里好些个地方的紫薇花依然抢眼。白色,粉色,玫红,紫色,紫薇花立于枝桠的姿态,和合欢一样,都是把自己开成一簇一簇的,在树枝的顶端,一阵风过,仿佛冷不丁地受了惊,微微地颤抖,又仿佛被呵了痒似的,吃吃地笑,那笑,很节制,带着些娇羞,带着些风情,直往人心坎里钻。

每每见到紫薇花,便想起母亲常说的那句话,“哄死人不偿命”。紫薇花的机锋,不显山不露水,它的柔,它的弱,它的娇羞,它的风情,是它智慧的体现,也是它智慧的明证。

紫薇一经抚弄,整株树就会从上到下摇摆起来,也因此,世人皆以为紫薇怕痒,故又称它“痒痒树”。清代词人李渔对此持这般说法,“人谓树之怕痒者,只有紫薇一种,余则不然。予曰:草木同性,但观此树怕痒,即知无草无木不知痛痒,但紫薇能动,他树不能动耳。”我比较认同李渔的观点。尘世间,所有的生命都有它的内在机理以及对于大自然的体悟和感知,也因此,它们才懂得随着节气的变化,发芽,生长,开花,结实,它们懂得休养生息,它们遵从着该枯时枯该荣时荣的自然规律。虽然,它们只是一株树,但是,它们和所有有血有肉的生灵一样,值得我们悉心爱护,值得我们敬畏和尊重。

“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说的是夏日里,茂密的树丛间,紫薇花的独树一帜。其实,就紫薇本身来说,它的叶片也是相当的蓬勃美丽,绿是深绿,有油画一般的润泽,翡翠一般的光亮。其叶和花,很是有趣,虽在同一棵树上,却花是花、叶是叶,各自成阵,独领芳菲。叶从枝桠上密密匝匝地一路铺排上去,那阵势,简直是千军万马齐相聚,到了枝桠的末端,花们呼呼生风地绽放开来,燃放烟花似的,明媚艳丽,光彩夺目……

紫薇花开放时,夏日到来;紫薇花凋谢时,秋已行至深处。这般孜孜不倦的绽放,这般长达数月、几乎可以匹敌所有树种的花期,让我们日复一日地观赏享受之余,内心里填满了珍惜和感恩。

到底是秋意渐浓,好些处的紫薇花凋落下去,果子串串挂上来。那果子小栗子般大,有青色的,显得生涩;有红褐色的,显得成熟。有时候,沿路看到一些鸟儿停在枝头上,对着一树的果子发呆,仿佛在暗自揣摩——能不能吃呢?

有人说紫薇树无皮,有人说紫薇树有皮,为此,我特意凑到近前细细观看,初看,感觉无皮,细看,是有皮的,浅灰抑或灰褐色,质地异常的光滑洁净,怪不得,迷惑了很多人。

紫薇的树干,颇为纤细,枝桠从主干上四面八方岔开去,相当的富有艺术造型和质感,那般优美的姿态,是足以让树身有底气游离于花叶之外的,当然,不能否认的是,有了花叶的点缀,自是锦上添花。

时常有人问我,为什么取“子薇”这样一个笔名,是否取意于《还珠格格》中的紫薇。多年前,《还珠格格》创下了电视剧收视率新高,小燕子成了“万人迷”。我欣赏内敛、沉静的女子,令赵薇一夜之间大红大紫的疯疯癫癫的小燕子,着实让我不太喜爱。我没有看过该剧,所以每每听到朋友同事大谈特谈该剧时,我只能呆头呆脑地翻白眼。我真的不知道剧中还有一个叫紫薇的美丽女子。

“子薇”于我的意义已有31年,那时我还在江城武汉读中专,一位女同学与我成天地形影不离。我们那个时候好得的确非同一般,几乎不能容忍对方与其她同学有过多的情感交流,否则就会醋坛子打翻,甚至无事生非地争吵。就这样,一时恼了,一时又好了。为了纪念我们的友情,我们商量着取一个姐妹名,于是我呼大我两岁的她“子君”,我则称自己“子薇”。这两个名字,是一瞬间从我脑海的沟回间蹦出来的,并没有费什么脑筋。当时觉得这两个名字很美,除了是个姐妹名外,它们于我们两姐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那段幼稚纯真的青葱岁月,每每想起,感念于心。

总有一些文朋师友说,看到一树一树的紫薇花,就会想到我。也是的,在文友圈里,我的本名已经被渐渐忽略抑或忘却,有时候,我会很多余地解释一下,此“子”非彼“紫”哦。

晚饭后,若是去公园走走,是一件让人心旷神怡的事。草木的香芬,在傍晚时分来得分外浓烈。每一棵树,都被标注了名称,遇上不认识的树种,我总会多看上两眼,以期下次在别处遇见时,不至于依旧茫然无知。但是,我可以保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呈现于我的眼眸、活跃于我的脑海里的紫薇树,纵是走到天南地北,我也是一眼便可以辨认分明的。

生命最美的姿态

银湖路上,木槿花一路开过去,中间调的粉色,不事张扬的风格,彰显着别一番的妩媚和风情。头夜一场又一场的雨,打落了无数的花朵,运气好的,落进了花坛里,运气背的,便落在了马路上,一身水一身泥。环卫工人手执撮箕,动作利落地把它们扫进去,让人生出不平之心——固执地以为,每一朵花都是美的,也是爱美的;每一朵花都是干净的,也是爱干净的。

那天去高淳,夹竹桃开得如火如荼,红的如火,白的似雪。马路两旁,是摊开的织锦缎,上面密布着心灵手巧的女子织绣出的精美花草,立体的动感,活色生香的美艳,直向天边铺过去。恍惚间,让人生出不懈的追逐之心。对于美好的物事,谁不是贪婪的,谁不希望这份美好永无止境?

吉和街大转盘的拐弯处,一家书报亭从大小到周边的环境,与别人家没有什么不同,甚为惹眼的是,有绿色的藤蔓沿着墙根一路攀援,径直越过小小的屋顶。有书香缭绕,有青藤拥抱——它不只是满大街司空见惯的书报亭,还是一处风格独特的盆景。

往前,是北京路,花香隐隐约约地飘过来。香樟树的花,是邻家女孩。看见陌生人来了,身子一扭,折进门里,却又忍不住好奇心,趁人不注意时,将头探出去。出门时,牵着大哥大姐的衣襟,走得亦步亦趋,让人禁不住生出怜惜之心。

杜英树上,稚蝶似的花朵一夜之间冒出来,在和风细雨中摇曳,如同我们的脑子里突发的写作灵感。其实,写作到了一定的阶段,灵感成了不大靠得住的东西。终有一天,你会发现,从笔端倾情而出的文字,无一例外地指向着广泛的阅读以及生活的积累。当灵感不可靠时,积累永远是最可靠的;当生活中的一些人和事不可靠时,自己的思想和智慧永远是最可靠的。当然,前提是,你得有一副健康的身体。

紫薇花簇拥在枝端,是调皮又善于察言观色的孩子,在大人情绪极好的时刻,灵敏的猴子似的,跃上大人的臂膀,“抱抱,抱抱”。你即便想拒绝却根本不忍心开口,少不得地一把抱起——把一根又一根的枝丫累得弯下腰去真喘气。

银杏树挂满了白果,一只一只的,吊在枝叶间,胖乎乎的孩子一般。这般茁壮的长势,得益于营养充沛的树身,一如母亲丰沃的子宫。凡事都需要基础,良好的基础,是成功的前提,就像我手上正在切着的土豆丝,土豆片切得精薄了,土豆丝自然出落得细腻精致。

傍晚是蚊子极不安分的时段。站在厨房里洗碗,一只体形硕大的麻蚊子对着窗户的玻璃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大概早就撞得一头包了,还兀自地一意孤行。看着它如此疯狂地自残之举,我真想打开窗户把它放进来。放它进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拯救它,而是为了拍死它,成全它的壮怀激烈。

雨说下就下。夜晚,手里捧着一本书,隔着窗儿,雨声叮叮咚咚,也是一种天籁之音。满世界都陷落进宁静祥和的境地里,无边无际。就这样地睡过去,做了一个唯美得简直在梦里都忍不住笑出声的梦来。这般美好的梦境,于我,极为罕见。一片沙洲,绿阴遍地,沙洲低落处,是一片可以与湛蓝的天空相媲美的湖泊。这般让人沉醉的风景,我从来不曾亲眼目睹过,便是人间仙境的九寨沟与之相比,大约也只有自惭形秽低首服输的份。该用怎样的语言去表达和描摹呢?我在自己语言储备极其有限的脑海里勉力搜寻,却遍寻不着。一着急,想起曾经读过的一个句子,“绿杨阴里白沙堤”。白公写的是西湖,我拿过来咏叹这片沙洲。一派天真的痴,在梦里竟然还如此的文青!

在汉口读中专时,教学楼在三眼桥,医院内。医院里的环境很美,红墙青瓦的病区大楼,草木扶疏,绿阴处处。在这样美好的环境里,即便是回光返照的病人,似乎都距离生命很近,距离死亡很远。

犹记得,和子君一起去解放公园看一部台湾的电影《欢颜》,片中,胡慧中长发飘飘地演唱三毛写的词,“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那是当年的我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唯美最迷人的画面——基调是暖黄色的,暖心暖肺的暖黄色。这般令人震撼的美,深深地刻进脑海里,再也不能忘记。但是,任是怎样的强大怎样的美好,也敌不过时间的那双坚无不摧的翻云覆雨手,而今,三毛去了,胡慧中老了……

在汉口读书的三年,我从一个青涩迷茫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渐至丰腴起来的少女。胆量是于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地提升起来的。为了熟练地掌握解剖学知识,为了顺利地通过考试,放学后,我们将人体骨骼标本带回寝室里,夜晚在灯下,对着书本,一遍又一遍地琢磨背诵。为了熟练地掌握打针吊水的技巧,同学们之间的身体互为靶子,手辣些的,甚至在自己身上练习。在自己的身体上练习肌肉注射,我还能咬牙下得去手,但打静脉,我是断然没有勇气一试的。

“当时草草西窗,都成别后思量”,这般美丽又这般伤感的句子,让人心底漫起一层潮意。王国维写这首词时,当是正陷落在对伊人的思念里,他要表达的是红豆之思,是甜蜜又让人忧伤的爱情。我将之借来,所要表达的则是对于那段青春韶华的留恋和珍重之心。

同样的话语,在不同的语境里,呈现出迥然不同的况味。一直喜欢洋洋大观的汉字,如此的丰富多彩,如此的纷繁博大——仰之弥高,俯之弥深。

子薇,本名吴金兰,安徽文学院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安徽中青年作家班学员,已出版长篇小说《今宵多珍重》等三部,曾获-年安徽文学奖(政府奖)、第二届鲁彦周文学奖提名(优秀)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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