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花开一百年

文

张北斗

图

冷色系

一百年前，百花谷突发瘟疫；一百年后，当年染病的人终于痊愈，除了少女姜紫薇。她拒绝服用解药，独居百花谷深处，成为人人谈而色变的怪物。直到少年马鹿走近了她，向她发出“朋友”的邀请，姜紫薇的心防才逐渐打破。她全心信任马鹿，并答应跟他走出大山，却没想到，马鹿的目的并不单纯……献给七月女孩的生辰故事，愿善良的女孩被世界温柔以待！

紫薇花开一百年03

（接上）介绍完自己，马鹿开始为他们的友谊安排各种有趣的节目。他带姜紫薇进山里捉甲虫，选了一条她从未走过的路。他们在那条路上发现了很罕见的锹甲虫，马鹿把一颗熟透的海棠果递过去，那只锹甲虫立刻扑了上去，像小松鼠发现了坚果，警惕又兴奋。

马鹿告诉姜紫薇，在年的伦敦，有人曾经用来自巴西的南美象鼻虫制作了一顶皇冠。虫身上的绿色荧光鳞片可以随着角度变幻颜色，比真正的宝石还要美轮美奂。

姜紫薇露出新奇的表情，一头及腰的长发因为用了马鹿送的薄荷味洗发水变得垂顺飘逸。这条从没走过的路，尽头是陌生的山顶，从这里可以看见遥远的山那边。那里是另外一个世界：有用甲虫做的皇冠，有马鹿读书的校园，还有粉色的日记本，以及相片里那个长着一双纤细小腿的女孩。那个世界尽管空气混浊，但是让马鹿念念不忘。他甚至对姜紫薇说：“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姜紫薇用沉默回应了马鹿兴奋的提议，马鹿秒懂，那沉默代表拒绝。姜紫薇并不是不喜欢马鹿口中的那个新奇有趣的世界，只是她不想离开这里，她的宿命就是留在这里，留在这个紫薇花盛开的地方。

马鹿尊重姜紫薇的决定，他是个善解人意的男孩，但比他的父母更活泼健谈。这时的马大叔已经退居二线了，照看姜紫薇的任务既然落到了马鹿的身上，他就绝不再插手了。但姜紫薇依旧能从马鹿带来的成筐的新鲜蔬菜中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挂念。

“他们只是心疼你，一个小姑娘，自己生活在冥山瀑布下，虽然悠然自得，但形单影只，让人心疼。”马鹿说，“类似的话，我爸妈总是反复念叨。”

姜紫薇轻笑：“马叔马婶可能忘了，我的年龄比他们还大。”

马鹿郑重地摇头：“不，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未感染病毒的女孩，那年你才十五岁吧？算是我的小妹妹。”

姜紫薇转过身，假装去嗅树上的紫薇花，她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克制住了。

紫薇花开一百年04

马鹿用了半年的时间把自己变成姜紫薇的好朋友：他帮姜紫薇修葺小木屋，帮她去买薄荷味洗发水，帮她搜集颜色好看的甲壳虫。作为回报，姜紫薇把马大叔马大婶送来的蔬菜炒成一盘盘可口的小菜招待马鹿。被问到为何不去处理村里的其他杂事时，马鹿总是说：“我已经请我爸爸代劳了，我还这么年轻，和村里上了年纪的人沟通起来有代沟。”

马鹿依然会讲百花谷之外的大千世界，但故事不像一开始时那么细致了。马鹿开始追问姜紫薇：“你真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的。”

每到这个时候，姜紫薇就不再说话，沉默地为马鹿添半勺米饭。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吧，马鹿的胃口开始有些下降。有一次姜紫薇听见马鹿站在窗前念叨：“肯德基的夏季饮品该第二杯半价了吧？”那像是一种外星语言，姜紫薇听不懂。她开始整夜不睡，想着怎样才能更好地祛除苦瓜里的涩味，这样马鹿就能多吃点儿苦瓜，败败心火。

如果姜紫薇没有听到那个噩耗，她和马鹿的友谊也许会一直这样磕磕绊绊地延续下去。

噩耗是村子里的孩子带来的。他们突然聚集在冥山瀑布下，朝着姜紫薇居住的小木屋齐声大喊：“妖怪，凶手，杀人凶手！”

在此之前，这样的诋毁从未发生过。姜紫薇一直是鬼怪故事里的女主角，孩子们对她心生敬畏，她居住的小木屋从来都是禁地。这一次如此激进，姜紫薇想，也许村里出了大事。

这一天，马鹿迟到了，直到暮色四合时，他才敲响姜紫薇的小木屋。他的眉头紧锁着，嘴唇有些干裂。姜紫薇马上为他泡了一杯加了紫薇花的蜂蜜柠檬水，马鹿迟疑地看着水杯，没有接过去。

“村里有人感染上病毒了！”马鹿艰难地说道。姜紫薇从他吞咽唾液的频率判断出他很挣扎，在考虑如何既不伤害到姜紫薇，又能把事情表达清楚，“已经确诊是狞猫病毒了，症状和你当年被感染时一模一样。”

马鹿递过一张照片，照片里躺着的人长发盖脸，看不清神色，一双毛茸茸尖翘的猫耳尤为醒目。照片拍得有些模糊，看得出拍照时很仓促。马鹿只给姜紫薇看了一眼就抽回去夹进公文夹里了，他说这照片是要拿回警局做证物的，不能轻易外泄。

姜紫薇很惊讶：“已经惊动警局了？”

马鹿说：“岂止惊动，警局非常重视，派了好几拨人来调查。”他看看姜紫薇，欲言又止。

姜紫薇问：“你怀疑是我干的？”

她必然是头号嫌疑犯，感染者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都康复了，只剩下她一个，病毒潜伏在她的身体里，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肆虐。

马鹿摇头：“不，我和你朝夕相处，知道你根本没有机会去村子里散播病毒，而且你也没有作案动机。那个感染者是从外地回来的，有可能在外面染上了病毒，也或许他们又遇到了狞猫。之前的感染者只是被治愈了，但病毒的起因还没找到，悲剧极有可能再度重演。”

马鹿说到了点子上。马鹿的太爷爷留下的遗愿之一，就是找出病毒的根源。但这件事被马鹿的爷爷给忽略了。到了马鹿这一代，看样子要被重新提上日程了。

这一天的马鹿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姜紫薇也很难说得明白，她只是觉得，这一刻的马鹿，让她有些害怕。

马鹿建议姜紫薇当一次小白鼠，让他研究一下她被感染后的身体情况。当年那个治愈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解药弟弟”早已去世了，如果不抓紧研究出一个结果，也许还会有更多的人被感染。

姜紫薇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她舒展开自己的双臂：“需要我贡献哪里都可以！”

姜紫薇的无私让马鹿动容，他没想到姜紫薇会这么痛快地答应做研究对象。

“但不是在百花谷，你得跟我去我读书的城市，那里的设施齐全，也比较先进。在这里根本无法进行实验。”

姜紫薇收回双臂，退缩了。

她可以贡献出生命，但不能离开百花谷，那关乎一个和紫薇花有关的约定。

但她没有说，马鹿热切地看着她，等着她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姜紫薇犹豫片刻，做小白鼠是善举，可以救人；违背约定的人是自己，坏人只有她一个。姜紫薇决定了，她选前者。

马鹿欣喜若狂，当下决定和姜紫薇连夜出发赶往他读书的城市。他说这话时一气呵成，让人疑心是一早准备好的。

紫薇花开一百年05

马鹿带姜紫薇离开时，走的是那条陌生的路。这是条少有人走的小径，所以他们谁都没料到半路会蹿出一个手持木棍的黑影，二话不说将马鹿打晕。

姜紫薇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便被行凶者一把捂住嘴，她听见对方压低了嗓子说：“小薇，别吵，是我。”

姜紫薇大惊，打昏马鹿的，竟然是马大叔。

其实马大叔从一开始就觉察到了马鹿的不对劲，从前一听到回来继承村长之位，他就像疯了般拼命抗拒。这次没等人催，居然自己主动跑回来，十分让人起疑。而且他放着那么多村里的杂事不去处理，整天往姜紫薇这里跑。马大婶说：“这小兔崽子是我生的，他肚子里的那几根花花肠子我看得最清楚，他八成是在打小薇的主意。”

马大叔被点醒，从此开始留心观察马鹿的行踪。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证实了马大婶的猜测是正确的。

从前马鹿也相中过一匹跟了马大叔好多年的老马，马大叔念它一生劳苦功高，想让它寿终正寝，马鹿却想把它带回解剖室做研究。经过一段时期的软磨硬泡，马鹿终于得逞了。现在，他的目标变成了姜紫薇。

“但你不是马，你是活生生的人。除非你自己愿意，不然那小子甭想把你带走！”马大叔态度坚决，掷地有声。

《紫薇花开一百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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