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发表在《海外华文教育》年第5期。这部电影很有意思，推荐！

摘要：以跨文化冲突为题材的影视作品，既能为观众展示真实的情境，又可以充分表现一系列连贯的情节，是进行跨文化交际研究、组织跨文化培训的有效手段。法国喜剧影片《岳父岳母真难当》讲述了生活在法国的韦纳伊夫妇和四个异国女婿之间发生的一连串跨文化冲突。希望通过对电影剧本的转写和解读，帮助大家对跨文化冲突理论有更深刻的理解。

关键词：跨文化冲突；《岳父岳母真难当》；影视教学；解读

跨文化沟通在地球村、互联网的时代已经日趋频繁。各种沟通促进了世界人民的交往，但语言、肤色、世界观、信仰、行为方式和目标等的不同都会成为交际各方相互误解和敌视的根源。因此，了解认识跨文化冲突、培养和提高自身的跨文化沟通能力成了现代人的必修课。对外汉语教学是一项跨文化行为，对外汉语教师的跨文化能力对能否有效教学和管理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培训、提升对外汉语教师的跨文化能力是教师发展的应有之义。跨文化题材的电影可以帮助对外汉语教师获得跨文化知识，增强跨文化敏感度，这些可以为跨文化效能感的提升奠定基础。大多数以跨文化冲突为题材的电影着重表现两种文化间的差异，例如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高语境与低语境文化间的冲突。在两种反差巨大的文化背景之下，鲜明的冲突不仅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引发了他们对跨文化交际的思考。但很少有电影涉及同一时空下的多国文化冲突，展现来自多个文化单元的人们在交际时遇到的误解和障碍。以跨文化冲突为题材的影视作品，既能为观众展示真实的情境，又可以充分表现一系列连贯的情节，是进行跨文化交际研究、组织跨文化培训的有效手段。因此，本文特意选取了一部集中表现多元文化冲突的经典法国喜剧影片《岳父岳母真难当》，旨在对其中的跨文化冲突进行梳理归类，探究冲突背后的深层文化根源。

一、法国电影《岳父岳母真难当》

本文的主要研究对象是年的法国电影《岳父岳母真难当》，这部电影当年在欧洲票房名列前茅。电影里，生活在希侬的韦纳伊夫妇是典型的法国中产阶级。他们一共有四个女儿，其中三个都嫁给了外来移民者（阿拉伯人、犹太人、中国人），只剩下小女儿尚未结婚。作为虔诚的天主教徒，维纳伊夫妇和三个异国女婿相处得并不愉快。双方不仅在思想观念、生活习惯上有很大的差异，而且在宗教信仰上也有分歧。不仅如此，三个女婿之间也矛盾重重。韦纳伊夫妇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小女儿洛儿身上，期望她可以嫁给一个纯正的法国人，直至小女儿带回了自己的未婚夫——非洲人夏尔……多元文化冲突贯穿影片始终。电影中的人物背景及关系如表1。

表1.电影中的人物背景

姓名

家乡

宗教

配偶

岳父

克劳德·韦纳伊

法国

天主教

玛丽

大女婿

大卫

以色列

犹太教

奥迪勒

二女婿

拉希德

阿尔及利亚

伊斯兰教

伊莎贝尔

三女婿

凌超

中国

—

塞戈莱娜

小女婿

夏尔·科菲

科特迪瓦（非洲）

天主教

洛儿

小女婿之父

安德烈·科菲

科特迪瓦（非洲）

天主教

玛德莱纳

小女婿之妹

薇薇安·科菲

科特迪瓦（非洲）

天主教

—

二、对电影的跨文化解读

（一）电影中跨文化的言语沟通

1.语言不通带来的阻碍

电影中，生活在非洲的夏尔一家虽然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但他们使用非洲语言时，还是会与法国人造成沟通上的障碍。例如：

（1）薇薇安：很好！我们可以吃烤鱼木薯饭，和姜汁（gnamakoudji）了。

克劳德：什么？

薇薇安：姜汁（jusdegnamakoudji）。

克劳德：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作为非洲和法国常见的饮品，姜汁本来不会引起误解。但正是交际的一方采用了地道的非洲词语“gnamakoudji”，而非双方都习惯的法语，才会造成交际的障碍。为了更好地沟通，夏尔的妹妹薇薇安进一步用法语解释这是一种果汁，但她仍旧没有说出“姜”在法语中的对应词gingembre，因此造成了语义上的模糊不清。

2.称谓语使用的差异

不同国家的称谓方式也不尽相同。在中文里，称谓语类别多样，例如亲属称谓、社交称谓、职衔称谓、姓名称谓等等。不同的称谓背后体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亲疏关系、等级关系以及社交礼仪。如果生硬地将中文里的称谓方式照搬到其他的文化体系里，就会引起误解。例如：

（2）凌超：岳父岳母你们好！

克劳德：凌超，我已经跟你说过别叫我‘岳父’，我听得不舒服！

凌超：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

克劳德：亲爱的，你好。（和女儿塞戈莱娜行贴面礼）

凌超：玛丽，您好。（伸手与玛丽握手）

玛丽：你好，超。

在中国，晚辈对长辈常用亲属称谓，例如“爸爸”、“叔叔”、“大伯”，直呼其名是不礼貌的行为。男女双方结婚以后，改称对方父母为“爸爸”、“妈妈”，表示大家成为一家人。而法国人的称谓方式却大不相同。法语里的“爸爸”、“妈妈”这两个亲属称谓一般只在孩子和自己的父母间使用。即使是对岳父岳母和公公婆婆，也不必使用亲属称谓，直接叫对方的名字即可。因此，中国女婿凌超看见岳父母时只需称呼他们“克劳德”和“玛丽”。为了体现长幼和等级关系，法国人在与自己辈分相同或比自己年轻的人说话时，称呼对方为“tu”，即“你”。而对长辈则称呼“vous”，即“您”。不同的人称代词搭配不同的动词形式，衍生出一套系统的动词变位法。

3.对幽默的不同理解

幽默既是跨文化沟通中化解尴尬的利器，也是造成冲突的根源之一。如果不考虑对方国家的幽默习惯，在跨文化交际中随意运用幽默就存在引发冲突的风险。

（3）塞戈莱娜：太棒了，我们想在家举办一次家庭聚餐。

凌超：哈，这主意真棒！这样我就能给你们做中国的特色菜蒸狗肉了！（克劳德面露尴尬和不悦）

凌超：我开个玩笑。

上述对话中，中国女婿凌超对幽默主题的不当运用引发了尴尬。在西方国家，“狗”被视为人类忠实的朋友，所以中国某些地区“吃狗肉”的行为令欧洲人感到惊愕。凌超以“狗肉”作为幽默的主题，想告诉岳父母中国人食材的多样性，却误闯法国文化的“禁区”。而且克劳德夫妇家里就养了一只宠物狗，这样的玩笑更令他们无法接受。

（二）电影中跨文化的非言语沟通

非言语沟通指的是沟通时除了语言之外的其他线索，例如眼神接触、肢体动作、声音、沉默、时间观、空间位置各个方面。相对于外显的语言，听话者更倾向于相信说话人在无意中发出的非语言信号。这些信号反映了说话人企图隐藏的内在情感。在跨文化交际中，对非语言信号的错误解读容易导致冲突。

1.对沉默的不同解读

不同国家对沉默的态度不同。当来自低语境文化、习惯把话明说的一方，与来自高语境文化、善于利用“沉默”作为非语言线索的一方相遇时，难免会引发矛盾，例如：

（4）凌超：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吵架的事就此打住！你们就不能一次了结然后和平相处吗？

拉希德：他搅和进来干吗？我们吵是我们的事。大卫，你觉得呢？

大卫：当然了，拉希德。我们起码还交流。我们可不像你们中国人，我们从来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凌超：你想说明什么？中国人都是骗子吗？

大卫：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中国人从来不努力和别人交流，我说错了吗？

拉希德：我赞同大卫，从来不笑也从来不打招呼。这就是为什么自从他们收购了所有烟酒店，我都快戒烟了。

在一些文化里，沉默可以表达尊重和尊敬，是有内涵的，例如“此时无声胜有声”，在另一些文化里，沉默被看作是无话可说的、不愉快的、携带负面含义的。饭桌上的对话从侧面反映了由于互动频率的不同而导致的冲突。显然，来自以色列的大卫和来自北非的拉希德对亚洲人的沉默与不主动交际持否定态度。在他们看来，沉默意味着隔绝、隐藏和冷漠。但在中国文化中，“沉默”很多时候被赋予积极的含义。人们常说“沉默是金”、“祸从口出”、“言多必失”，甚至诗句也用“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来形容超乎于言语之外，只能用心去体会的美好感情。

2.对准时的不同态度

各文化成员对时间的重视程度及对待时间的方式存在差异。当生活节奏缓慢的法国人遇到以守时为礼貌的中国人，双方对彼此的时间观念充满疑惑。例如：维纳伊夫妇邀请女儿们回希侬过圣诞节。节日当天一早，两人正在精心地布置房间，门外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克劳德对玛丽打赌说一定是三女儿塞戈莱娜和中国女婿凌超一家来了，结果果然不出其所料。

“时间有单线性时间和多线性时间之分。单线性时间文化的主要特色是“准时”，人们认为时间是具体的，应该按照时刻表办事，而且一次只做一件事。多线性时间文化认为人际关系重于准时，时间是灵活的、有弹性的。享受生活是最重要的，准时是次要的。人们会同时处理多件事情、安排多次约会。”中国人讲究效率，又以“守信”为美德，在工作和约会时遵循单线性时间观的原则，崇尚准时。追求生活品质的法国人约会前往往会提前预约，而且赴约和参加聚会时迟到15分钟以上，半个小时以内被视为礼貌的行为，以给主人充足的准备时间，不显得局促。

（三）电影中跨文化的价值观和态度

1.不同的性别平等观

不同国家的女性社会地位各不相同。在影片里，每当女儿们听闻以男性为中心的言论或者男性比女性发挥更大作用的评价，都会出面反驳。Hofsted文化理论的四种维度中就以阳刚性/阴柔性来测试社会的主导价值观。法国、西班牙等欧洲国家属于阴柔的文化模式，其社会主导价值观强调和谐的人际关系、性别平等、追求生活品质。而非洲和以色列则属于阳刚的文化模式，人们认为男性应该主导社会，表现出权威和自信，女性则处于被支配的次要地位。当电影中四个女儿听到丈夫将她们比作“战争的俘虏”和“待切分的蛋糕”时十分愤怒，因为这种不假思索的比喻背后折射出了“男尊女卑”的价值取向。在阴柔文化模式主导的法国社会，男性充当“拯救者”和“支配者”的观念无法被女性们容忍。

2.对跨文化冲突的不同态度

Champou认为，“电影可以创造强有力的隐喻，并给人留下长时间的印象，人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回想起这些隐喻。”在《岳父岳母真难当》中，不同的隐喻对象揭示了主角们对待跨文化冲突的不同态度。和克劳德、安德烈一起关押在拘留所里的小伙子头发金黄，眉毛和瞳孔却是黑色的。夏尔的父亲安德烈坚称此人患有白化病，但小伙子反驳说自己的发色和眉毛、眼睛的颜色不一致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金发。小伙子容貌的强烈反差象征着跨国婚姻和跨文化冲突的产物。而安德烈的话反映了他对跨文化冲突的消极态度。他认为文化的差异给人病态的感觉，这种冲突就像恶疾一样，不可治愈。

不过，不同的人对文化融合的可行性有不同的见解。安德烈认为两种文化在接触后仍旧互相分离。而克劳德却相信多元文化能够实现相互交融，因为文化的差异为创新提供了条件，卡布基诺就是典型的例子，将牛奶和咖啡按照不同比例适当调配，就可以产生新的饮品。

（四）电影中其他的跨文化表现形式

1.基于饮食差异的多元文化冲突

电影中，凌超原本想在家庭聚餐时展示中国厨艺，却因为犹太教和伊斯兰教的饮食戒命，不得不放弃猪肉而改用鸵鸟肉作为主食。餐桌上，家人们咀嚼着又老又干的鸵鸟肉，如同吃橡胶。不同国家的饮食方式也会造成矛盾冲突，例如：

（5）安德烈：可以，但是主菜要做非洲的。白人的菜里可吃不到什么东西。

克劳德：看来您并不了解我们的什锦砂锅，先生！

安德烈：什锦砂锅，我清楚得很，先生！我坚持，什么吃的都没有。

夏尔：不要误会，克劳德。我爸的意思是，在非洲的婚礼上，大家吃得非常非常多。

安德烈：没错，一定要让亲戚们都吃饱。

法式西餐注重视觉享受，菜肴量少而精，象征着法国人对高品质生活的追求。而由于经济水平的限制，生活在西非的科特迪瓦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