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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江诗人·4

本期为《浙江诗人》年第4期选登，欢迎继续阅读！

若喜音乐伴读，不妨点开

孙昌建｜方山雾（外一首）

黄晓华｜在方岩书院(外一首）

海　岸∣方山（外一首）

孙　思｜方山（外一首）

吴警兵｜方山遇雾（外一首）

若　水｜梅雨瀑(外二首)

张明辉｜方山（外一首）

朱聪军｜方山之上（外一首）

牧　童｜峭斗洞传说

立　坪｜云霄寺遐想

黄定来｜温岭有座方形的山

项希酒｜方山的清晨

李轶贤｜在方山，做一回神仙（外一首）

赵文斌｜白龙瀑（外二首）

李　虹｜方山二题

胡加平

★孙昌建｜方山雾（外一首）

当所有的景色都笼罩在一场大雾里

雾也就成了方山一景

还是有塔高高耸立

有路边的野花悄悄地开

有强劲的风把心吹得东倒西歪

却吹不散这一场天造地设的雾

在你我之间，就是手拉着手

还是看不清彼此

只好低头看手机

怯怯地问一句：你是在雾中吗

梅雨潭

从高处往下洒落时

当出现彩虹光环时

尤其当风把雨吹到耳边时

我感觉到了方山的一丝柔软

可是这些雨是怎么形成的

它们是怎么就爬上了山巅

是云雾所化，还是天降甘霜

或是大自然也真有逆向生长

写一首诗吧，或是画一幅画

难的是恰当好处的形容

宏大如瀑布，细小如游丝

无论怎样，她都叫梅雨潭

以怀念从前或不远的未来

千万不要变成：没雨谈

★黄晓华｜在方岩书院(外一首）

幽角山茶花，杜英，香樟树

犹如梅雨瀑和白龙瀑的伴读书童

雁荡山的衣襟上印着徐霞客足迹

戴斗笠衔雨伞风尘扑面

消失的东瓯古国，徐偃王城遗址

又在大溪龙窑里复活，那些印纹泥陶

罐子里漾满古桥下的水声

遥远的声音开出鸳鸯茉莉花

白紫双色，在书院里相亲相爱

花朵们从不吵架

像新房子和老房子

知道我们身体和灵魂

有不同的需要

我看见盘山古驿道上，有人独行

一骑走天涯，为了糊口

先要封口。不能学林中鸟

人世间，有些事仍要守口如瓶

像马背上头戴黑色帻巾的

无嘴驿使

雾中登多宝佛塔

在名人馆揖别大溪三居士

王居安、赵大佑、谢铎

为我遥指山顶上的多宝佛塔

笔罗子树站在石级两边迎接

迎接我的还有毛八角枫、算盘子、白檀、野梧桐

油茶、木荷、天仙果、紫薇

朴树也越过山道伸出长长的手臂

我在薄雾中一路走一路谢

云霄寺前放生井里的金鱼

在山中暗河里摆尾

我从它们身边走过，看雾中多宝佛塔

遛金菩萨们端坐塔上

每一层的神态都不同

体形也不一样

就像背负着东西爬山，越爬越累

多宝塔上越高的菩萨肉身越轻

下山途中，雾越来越大

远处一片模糊，我只能看见自己的脚

★海　岸∣方山（外一首）

???方岩胜处是仙家，时有轻云薄雾遮；

???我欲去时君共去，逆流而上看山花。

??????——宋·王居安《同林逢吉过小溪寺》

童年是我滨海的小集，水垒的浦

是我稻香与麦芒交替的梦

方山是我西窗下晒谷场上的晚霞

是我童年深处盛开的一簇柴爿花

一位少年，沿着起伏的流沙前行

穿过夹竹桃，穿过坟岗

铁锄在手，理想在稻浪与麦浪之上闪烁

一条疼痛的龙，从方山之巅扑面而来

从百米巉岩间盘旋而下

随云海移向海面，移向漩涡

化作滨海一垄地表下的古老沙丘

空留一座白塔特立崖顶，仿佛岌岌可危

那成群的鸥鸟打从塔下飞过

那成片的紫薇花在大海的边缘开放

少年的心掠过一望无际的海面

在雨雾中看见一轮星晨

看见温黄平原上最美的风光

方岩之下谢铎3文才为千年狐仙所仰慕

手中掌着一把真理的明灯

书院深处，不经意间口吐灵珠

照亮狐仙孤独的泪，从此难觅行踪

少年那一次飞翔，点燃心中的火焰

晒谷场上，说书人升腾的火焰洞穿了黑暗

方山南北斗洞，天波府依然供奉杨家将4

保家卫国，威震四海

后山崖壁镂刻“镇山嶂”

穿越了千年，沿途撒下幸福的种子

方山的尽头永远是湛蓝的大海

梅雨瀑

暮春时节再入书院1，方岩绝壁巍峨

峭崖处经年飞瀑轻泻

时而有风吹过，烟雨蒙蒙

只因那飞瀑三面为峭壁所困

聚起狂风，翻卷水珠升腾

惊现梅雨瀑倒流之奇观2

时而随风洒落一缕水线

远观淅淅沥沥，近听叮咚作响

似琴弦拨动，又仿若松风激荡

云雾间，细品水潭间一泓水色

梅雨似的落着，飘飘洒洒

梅雨亭下，人生难得半日闲！

西麓峭斗嶂下有峭斗洞

王羲之在此写下《游西郡记》

“临海南界有方城山，绝巘壁立如城。”

方岩书院，更是俯伏在绝壁之下

仰望的头颅总敌不过岁月

山坡一侧，柴爿花已谢

梅雨瀑终究遗落在我的童年

★孙　思｜方山（外一首）

今天，我写下任何关于方山的字

是在山顶铺路

它们排队向四面延伸

在阳光里明晃晃，随风而行

风过处，那些凸出的、凹陷的往事

曾经细碎而真切的存在

正以执拗的叙事方式，从前到今

从远到近地走来

所不同的是，云离山顶更近

它正迫不及待地给山顶，盖上盖头

接下来，它要入山顶的洞房了

方山却不知道

此刻在它应该思想时

如何思想

梅雨瀑

在方山，水用水洗净身体

再从水中站起，基于自己的张力

从一个大象鼻子里，旁逸斜出

据说这是历史的起源

有人靠微弱但又凛冽的光

说出这个驳论

来这里的诗人

想用语言去穿过那道帷幕

却发现那道帷幕如此清晰

却又坚实地存在于，他们和水之间

他们的笔，始终无法搏击

未被言说，甚至不能言说的部分

从成为水，需要经过多少河流

多少风雨，多少黑夜

多少的暗礁和幽暗未明

滴水穿石的故事

让它们英雄一辈子，也疼了一辈子

今天，在方山

它们能像梅花一样开

是水作为水在此刻的

最细小的快乐

★吴警兵｜方山遇雾（外一首）

被迷雾包围，让自己暂时脱离实际

脱离一些丑陋的想法

从仙天门到渡仙桥

越往高处，我们越不需要作任何选择

多宝塔或明或暗

——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登临，变得可有可无

那些被遮掩的，都难以启齿

云霄寺就在眼前，我们经过这里

像一场有限的出走

观梅雨瀑

纵身跃下，便粉丝成瀑

此刻，仰望与赞誉

变得别有用心

我们什么都不缺

更不缺自身的痛苦

如丝如缕，入心入扉

愧对绝壁，不辩就是智慧

绿树环抱之中

往往可以语出惊人

雨季的事容易被忽略

所谓的高度，除了近视

我们无法预知什么

★若　水｜梅雨瀑(外二首)

一定是

于百丈崖壁之上，才能抛洒一斛水珠

形似梅朵

你什么都别声张

听它的当空碎裂，光被剥开的声音

这一刻，身处一潭底

我立在我的静里

一滴水珠落入头顶，这么多滴水合谋起来

从我的内心，一齐提走了我

文笔峰

在苍翠，与危崖之间，有一峰兀立

如笔。我走近，不能挪它分毫

凭我那点小才气，写不动方山的一蕨一蔓

更无神来之力，擎它

或许右军可以，祭酒执之

一笔四季，一笔人间

才不至于颓败，不弱它一点锋芒

立于天地之间。这一刻，我远观

唯生敬畏之心

方山顶遇雾

在方山顶，我们遇见的一场大雾

它包抄过来

挡住我远眺。山麓、树林、塔尖

若隐若现

如遇仙境

更像布下一个迷阵，设法牵制

蛊惑我，来增加一些暧昧

或虚妄。又怕我

这沉重的肉体，不适宜这轻

这飘渺。在渡仙桥

我渴望是一团雾包裹的尘埃

被它放回下界另一粒尘埃

★张明辉｜方山（外一首）

这雁荡山的余脉，方山

始终被我喻为家山

如同家族一脉相承的特质

方正质朴，壁立雄奇

自大溪盘山古道远眺

方山棱角分明

仿若天地之间的一方钤印

刻在东海之滨

方山又好似磁场

吸引八方来客

书院，庙宇，道观

读书，参禅，悟道

文笔峰挥毫

梅雨中，山壑林木生辉

恰似六百年前的那场雅集

至今墨迹未干

梅雨瀑

旅人啊，行色匆匆

自遥远的异乡归来

回到桑梓之地

洗去一身尘埃

竹影舞动，山林起伏

梅雨悬于虚空

是谁的琴弦在弹奏

一场空灵的乐曲

雨雾氤氲

水墨般的卷轴徐徐展开

羲之洗墨池前一声鸟鸣

恰似走进多年的梦境

★朱聪军｜方山之上（外一首）

传说，方山是众神宴会之所

我不请自来

途经梅雨瀑，穿越风门

到达了文笔峰

我开始在天湖觅月

瑶池里空空荡荡的人影

唯鸟啾之声从鹊桥传来

我是凡胎，听不懂它们的密语

以至于，请不来一个翻译者

为我整一架天梯

三尺不是距离

只是一墙的厚度

渡仙桥

如果有阳光

就不会有仙气接我们

来到这考场一般的渡仙桥

生命的考卷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们都可以成为自己的仙

但渡仙桥上有不少先来后到之人

他们被分成不同的队列

而位列何种仙班

只取决于我们交出去的

那张纸

取决于我们何时，何地

用什么样的盐卤

★牧　童｜峭斗洞传说

幽林洞穴生长着神话

峭斗洞

是贴在方山绝壁上的

一则民间故事

聊斋的狐狸

从洞里钻出

对着月亮打哈欠

那位叫谢铎的书生

赴京赶考后

早已无踪影

清风扫过密林

寂寞留给狐仙

哀伤，洒成一潭梅雨

几百年后

他回来

已是一册书页

★立　坪｜云霄寺遐想

在方山写诗，必须在雾气袭来时

乘酒意未散，放任词语翻越云霄寺的台阶

黄墙黑瓦，佛字经幡

寺门外清修的古木被一两声鸟鸣吵醒

雾气中斜出的檐角，挑破了谁的红尘欲念

多宝佛塔，不过离寺门百步之遥

却要用一生的善念摆渡

百年的香樟古木见证了

昔日的香火、文人雅集的鼎盛场景

偶尔飘落的树叶，还留着模糊的诗句

我听见大雄宝殿飘出的佛号

还押着唐诗的韵脚

此时山岚聚集，云遮雾绕

我隐约看见祖先虔诚的目光

穿透盘山古道，温黄平原下不断地回眸

那连绵的雁荡山脉，火山的余温刚刚退去

沧海和桑田，焊接在时间的节点上

这一瞬间我看见山花欲燃，绿树成碧

山脚下蝼蚁奔命的人群

我还听见云霄寺的钟声

回荡在雾霭沉沉的方山山顶

★黄定来｜温岭有座方形的山

悬崖峭壁四周

如摆一册册历史教科书

沿通天幽径

空中花园飘浮脚下

清澈明亮的湖水

净心，何处安放

登上方山顶

想到大溪三贤：

王居安、谢铎、赵大佑

想到尚书府

想到治学和官帽

以及家训

踩在悬空亭台楼阁

隐约看到城市高楼大厦

慢慢沉下去

风声，懒懒散散

匆忙赶路的乌云

同样貌不惊人

只有方山顶开而未败的花

仍在眼前摇曳

★项希酒｜方山的清晨

亚欧大陆神话破灭，在边缘上复活了你

在雁荡北麓形成了一方天地。

我们憧憬一个清晨，有清澈溪涧与云雾的清晨。

纹流岩太过古旧，它们仿若听不到现代人的呼喊。

山树没有回应，就静静立在那里。

你开辟的路崎岖而又难行，牧马人的歌喉在每个时间点响起！——

我们憧憬一个清晨，

我们带来矿泉水与季节水果，

与21世纪隔绝，在太阳洒落的地域与神明通话。

★李轶贤｜在方山，做一回神仙（外一首）

方山渡仙桥上

我摇来晃去

做了回神仙

雾，像一群雏燕，飞出了笼

山上，落满燕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声音里弥漫着各种花的香味

还有一种磅礴的气势

磅礴也好，旖旎也罢

此刻，都不见了

雾，温柔地

屏蔽了尘世的繁华

在方山，雾是我的爱人

在方山

雾跟着我，寸步不离

雾是我的爱人

他住进了我的心里

他伸出大手

替我遮去了尘世间的

喧嚣，丑恶

只有阳光，可以照进来

阳光照进来时

满山的草木更加葱茏了

★赵文斌｜白龙瀑（外二首）

方山书院周围的

那些草木，越来越懂得感恩

认我们为走失的亲人

它们全身如安装了红外感应

遇见我们，瞬间吐露更深的叶绿素

交出积蓄一辈子的财富

山顶那支白龙瀑，晋代以来

再也没有泻出精彩诗篇。或许

我们攀登前未及时告知

不像那次台风来

它出卖了全部体重

拼命往高空飞

关于方山

又称方岩，北雁荡山余脉

垂直如削，方正如砥

壁立如城，巍峨横空

风吹雨打万亿年，仍初心不忘

山脚下的我们，近朱者赤

满身珍藏生活的暗器。近知天命之年

尚不圆滑，多次被人间

雷电击伤，像一座休眠火山

伺机复活

登方山

方山太远，你驾驶奥迪

从南面赶来，他骑着宝马

从北方而来。我们从不同方向拉近它

像动词名词形容词

从词典走来，融入人间

方山太轻。谁抖落比城市更轻的羽毛

忘却花开花谢，人生苦短

有人在一首情歌里醉去，放浪形骸

有人挤出乳液，丰盈了天湖

你、我、他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拾级而上。我的方山因此而骄傲、扩张、移动

它轻轻抬高臂膀，供我们

欢呼、抒情、写诗、拍照。像一群

刚刚学会撒野的人

★李　虹｜方山二题

你走过的山，有没有方的？

不知为何我总想问——

方山是不是，字正腔圆的方？

方山是不是，青铜方鼎的方？

方山是不是，爱因斯坦大脑的方？

他山的陡峭

因高度而飞落倾泻。

你可以欣赏，

可以感叹，甚或，

我们只能仰而观止。

文笔峰

传说，你是一支笔

仿佛方山的淡云与瘦月

注定都是你的落雪辞

此刻，你是

巨石身上的一根肋骨

那里一树青梅，娇媚的多么女子

四季多么斑斓与瑰丽

设若你是一支笔

必定会用山的狼毫

泼洒水的磅礴气势

设若风与你相对而立

你便这样，立于天地之间

一年四季，刀削斧劈

幅水墨丹青

浙诗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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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诗人十年精选（—）》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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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 　　天　界

副　主　编 　　冰　水　林夕杰

编辑部主任 　　周小波

发行部主任 　　林夕杰（兼）

策划部主任 　　胡加平

编 　　　辑 　　伊有喜　何玉宝　乔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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