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燕子(小安闺蜜)的原创

(一)那天,突然就想起了舅爷,于是想打电话问问隔壁大娘舅爷的情况。翻遍了通讯录,才发现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弄丢了娘的电话号码。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好像还听到她在说:“妮儿啊,下次啥时候回来,到街了记住打我电话,我去接你啊……”还记得走的那天有点儿小感冒,流清水鼻涕,包里的面巾纸用完了,她帮我去站前的小店里买了一包面巾纸。我不好意思让她花钱,把钱给她,她还生气地说:“一包纸能要几个钱儿?你娘还买不起这个呀?”其实,我知道她买得起,只是心疼她的不容易。农村人过日子,特别像她这种一辈子没出过几次远门的人,挣钱更加不易,平时都是能省则省,恨不得一分钱能掰成十瓣花。一包面巾纸,虽然不算什么,但我想她平时根本不会用的,对她来说有点儿奢侈。她始终不肯拿我的钱,一直叮嘱我路上小心,见到我妈后代她问好。我不停地点头,一一答应。(二)娘是我家隔壁邻居,族家大伯的老婆。从孩提时起,就记得和我妈的关系非常好。在我们老家,把比父亲大的伯伯的老婆称作“娘”,把比父亲小的叔叔的老婆称作“婶”。不过在我看来,娘总比婶来的亲。娘是个苦命人。大约三岁的时候,她母亲就过世了,剩下她的父亲含辛茹苦养活着他们姊妹几个。娘在家中是老幺,五十年代吃穿都成问题,别说去学堂念书了。所以,她不识字,没什么文化。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好像很流行找个当过兵的男子做丈夫。娘这时也二十来岁了,像每一个怀春的少女一样,对爱情充满了憧憬。她瘦瘦的,很苗条。皮肤黑黑的,眼睛不大,单眼皮却很亮,扎着那个年代独有的两条乌黑乌黑的麻花辫子。当时我们村有一批从部队复员回来的军人,大伯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之间有个人是自由恋爱,对方就是娘村里的一个姑娘。不太清楚她和娘具体是什么关系,只知道她把娘的黑白照片递给了大伯,说给他介绍一下。大伯一看就相中了,后来两人就这么成了夫妻。大伯虽然当过兵,但为人忠厚老实,思想不怎么开阔跳跃,只知道守着耕地辛苦做活。娘呢,从小吃了很多苦,干了许多农活,磨练地比较精明能干。可无奈的是,她不识字,学不了鲤鱼,跳不出农门,也就这样渐渐地认命了。(三)我妈高中毕业后,考体校失败,然后做了民办老师到最后辞职生下我,彻底沦为了一个农妇。她不甘心就此碌碌下去,便买来缝纫机和裁剪工具在街上租了一个门面做起了那个时代最时髦的行当——给人家做衣服。娘是以我妈为偶像的。她一直觉得我妈有文化,明事理,又心灵手巧,样样事情都向我妈学习。她虽然没进过几天学堂,但是天分很高悟性极强。和我妈交流的多了,竟然也练得一手好的缝纫技术。儿时的暑假,是我最爱的。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温吞吞的风里夹杂着缕缕热浪。吃过午饭,睡过午觉,就看到娘和我妈各自拿着自己的“活儿簸箩儿”(一种柳条编制的圆形簸箕,里面放一些布料针线等)坐在门外的柿树下,或纳鞋底,或织毛衣,有说有笑。我也不闲着,要么帮她们拧绳子,要么帮她们缠毛线团儿。有时候,我妈去城里回来,也会赶紧把她看到的一些好看的服装样式告诉给娘。然后两个人一合计,第二天就去街上每人买块布料,为各自做一件漂亮的衣服出来。过不多久,整个村子的女人们差不多都穿上了同样款式的衣服。娘很勤劳,记忆中她总是很能干。她唯一的缺陷就是喉咙不好,可能是有咽炎,动不动就嗯嗯地清嗓子。四五点钟,天刚蒙蒙亮,只要一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嗯嗯”的声音时,我就知道她已经起床开始一天的辛苦劳作了。印象中她的下巴上有一个一厘米左右的伤疤,听她说还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有次挑水,一不小心压水井的铁把子把下巴给打破了,大伯正在地里干活,后来还是叫上我爸让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去镇上卫生院缝线包扎的。看她说的轻描淡写,像是讲瞎话,我却听得心惊肉跳的。(四)娘生了两个儿子,或许缺啥想啥吧,显得对女孩子们特别喜爱,尤其对我和妹妹。她总会对我妈说,你看你命多好,你这两个闺女长大了都会稀罕你心疼你呀!每次我妈要是有事外出,总会把我们姊妹几个托付给娘照顾。我妈也对娘说,孩儿们在你家我最放心,你伙食不差,饿不住他们,手艺也好,梳头发扎辫子也不成问题。其实,娘也确实像我妈说的一样,对孩子比较有耐心和爱心。那次,我妈在我爸那里躲避计划生育检查,妹妹被送到了外婆家,我就跟着重男轻女的奶奶和宠我如命的舅爷在老家。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家的衣柜也抬到娘家藏着。早上起来,我就开始冲舅爷发脾气,死活不要穿昨天穿过的衣服。舅爷被我闹得没办法,只得把娘叫过来安抚我。记不清她当时说了什么,我就乖乖地爬起来跟她一起去了她家。她从我家衣柜里找出了一身衣服帮我换上,我就眉开眼笑了。后来,她在别人的牵线搭桥下,收养了一个女孩,对她也特别好,视如己出。我上初二那年秋天,我妈和我爸吵得很凶,一度闹到要离婚的地步。我妈气得去她的闺蜜家住了两个礼拜,实在舍不得她的三个娃,又自己回来了。但是,和我爸两人并没有和好,持续冷战。星期六别的同学们都兴高采烈盼着回家,我却对那个冷若寒霜的家生不出一丝想念。但又无别的容身之地,万般无奈下还是回到了那个硝烟弥漫的家。一回到家,我就傻眼了。我妈和娘两个人去焦作打工走了。我很难受,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我喜欢的两个女人都不在家。娘不识字,最怕出门,她一直笑话自己出去连个厕所都找不着。这下好了,我妈要出门,她死活求我妈也带上她,让她也出去见识见识。我挺痛恨我爸,在家里不想和他讲一句话。他气跑了我妈,我妈带走了我娘。盼星星盼月亮,还没到过年,我妈和我娘回来了。我妈说水土不服,其实哪有水土不服,当娘的心哪有那般决绝。娘回来后一直很感激我妈,说多亏了我妈带她出去,到哪里都跟着我妈,干什么都有我妈教,怕一眼看不到我妈她一个人没办法摸回家。我妈则通过此事,觉得娘有点儿烦,依赖性太强,上个厕所也跟着,罅隙渐渐产生。(五)一个春天,大伯的三弟要盖房子,选址在我们老院的前面。那是我们家的宅基地,靠着马路。如果前面盖了一排房子的话,以后出行极其不便利,要绕了一圈才能走到马路上。大伯的三弟,也就是我三伯,他找了我娘来做说客。但我妈和我爸都不同意,谁愿意自家门前有一座大山挡道呢?娘见我爸妈不同意,就怂恿三伯偷偷找人去乡里送了礼,硬是把我家的这块宅基地给审批下来了。这件事之后,两家人谁也不理谁。眼看三伯的房子马上竣工,我一个近门的医生伯父的小儿子也要建房子娶媳妇。他们在村子中间,没有空余的土地。我那个哥哥正好看上了娘家前面的一大块地方,就来我家找我妈商量,想让我妈帮他给娘说说话。我妈就把过去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也效仿我三伯的做法,最后把娘家门前的地给拿了下来。一来二去,两家的关系更僵了。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两家的小孩不在一起玩了,大人之间走个碰头谁也装作不认识谁。娘也不来我家找我妈做衣服了。每次经过娘家的门前,她看到我也不再热情的打招呼了。我不能理解大人的世界为何这般复杂,为了所谓的成年人之间的利益,连积累多年的深厚感情都不要了吗?九八年,爷爷去世。按照死者为大的约定习俗,娘也来我们家帮忙了。经过这个事情,两家又来往了,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九九年我考上了师范。每周回家一次,回去的时候我爸我妈总会换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好像我在学校从来没吃饱过一样。不过,我更喜欢去娘家蹭饭吃,她有时做的饭菜更合我的胃口。像春天的槐花蒸菜呀,韭菜盒子呀,构树上的棒槌菜,都是我的心头好。娘每次都会多做出来一碗,端到我家,看到我说:我就知道俺家大学生喜欢吃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我则笑眯眯的接过来,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一扫而光。娘看着我,眼睛都笑得找不到了。(六)后来,我去了南方,弟弟毕业后也来了南方,然后在这里工作生子,把爸妈也接了过来。五一假期回到老家的时候,舅爷不在家。我转身去了隔壁娘的家,她正戴着老花镜坐在门口做针线活儿。看到我之后,既惊喜又诧异,她眼里闪着泪花说,你们现在都不在家,家里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了。我心里一阵难过,能理解她的苦衷和悲哀。过去的村子以农耕为主,四季分明,春种秋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管有文化的和没文化的,只要你勤劳吃苦,都能找到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处。虽然不能富足,但可以悠然自乐。然而一旦社会文明发生了变革,由一种模式过渡到另一种模式,也是一代人生活方式的终结期。放眼望去,偌大的一个村子只剩下几十户人家,绿树成荫,艾蒿丛生。忽然,看到娘他们的大门旁边有一株怒放的紫薇花,我打趣她说,想不到你这个老太婆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爱美呀!娘笑着说,你这个囟妮儿呀,没看到我一脸枯刍皮呀,老了……这花儿是人家油田勘探队在咱们西北沟钻井的时候掉大路上哩,焉不拉几,我去捡回来种下试试,想不到还活过来了……望着这株摇曳的恣意盛开的紫薇花,我想到了百度百科上对它的分布和习性的描述:分布于东南亚和大洋洲,耐寒和抗干旱能力较强,树龄甚长,可达五百年到一千年。

“一个自称伪文青的真正的文艺女青年,没有公主命,没有公主病。她有故事,她有酒,她有悲伤的过往,她有美好的现在……如果你喜欢,那么,就听她从细腻的感情、柔弱而又倔强的笔端娓娓道来吧~~”——闺蜜眼中的小安。

(写上面这段话的人就是燕子)

(这是燕子,喜欢就加她)

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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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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