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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梦村庄

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济南市槐荫实验学校教师陈玉珍

那小小的庄子

是一团草绿色的梦

从坝下浸出的柔波里

生出力量,生出宠爱

油油地在水底招摇……

——题记

1初见:恨不常作岭南人

“天哪,天哪,这么多的果子呀,我能不能摘一个呀?就摘一个行不行?”

烈日骄阳下的村庄,空旷无人。我站在一排苹果树下,嚷嚷着,为摘一枚青色的果子,心痒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同行的蒋老师忍着笑,把手指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极其小声地提醒我:“嘘—小心人家逮你!”

来到这小小的村庄,竟然有些“偷”的意思了。想到孔乙己“读书人窃书不能算偷”的典故,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不觉哈哈大笑。

此时,恰值正午时分,整个村庄都在烈日的烘烤下昏昏欲睡。没有人察觉到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而我们,也像偶尔刮过这里的一阵风,不期然地,就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绿牵住了脚步----这里是呈祥街4号,龙王庙村一条普普通通的小巷。打眼望去,哪哪都是绿的,幽深而又安静。深绿、浅绿、翠绿、苍绿……成堆的绿云顺着小巷翻滚,两边的农舍从绿云堆里长出来了。红的瓦,灰的墙,高大的门楼,两侧清一色贴着泛红的对联,有贴“喜居宝地千年旺,福照家门万事兴”的,也有贴“门迎春夏秋冬福,户纳东西南北祥”的,不一而足,都是吉祥纳福的意思。明明是北方最寻常不过的民居,却因为有了这诸多的绿,变得眉目生动起来。让人想起“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描写江南美景之类的句子来。

假如不是村头的水流还在叮咚作响,假如不是湖畔送来的微风,还些微夹带着一丝丝湿润的气息,我几乎认定自己是在江南的某处小镇上。在这样一个浓荫蔽日的下午,鸟雀儿都躲进叶的缝隙里去了,人家门洞里的狗也沉沉地睡着。约好了似的。大门外偶尔传来一声响动,一个熟透了的果子从枝头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扑哧一声,溅出几滴或红或绿的汁液来,却并不耽误它再一次陷入沉睡之中去。直看得人越发心痒难耐。

“我就摘一个成不成?你说--会有人放狗来咬我吗?……”

我喋喋不休地问着,一只手几乎沾在了树上,摸摸这个,觉得很好吃;再摸摸那个,也觉得很是香甜。多么神奇的一个地方啊!正是暑气最盛的季节,这里的每一条小巷却像秋天一样盛大而丰厚,像极了唐朝。每一棵果树都身怀六甲,每一片子都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吹响狂欢的号角----苹果,核桃,桃子,山楂,葡萄,赶集似地堆满了枝头,红的红着,绿的绿着,一个个澄明瓦亮的,光耀着你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柴草和果实香甜的气息,并且拉丝一样在你的鼻翼之间发酵,让你恨不能化身为一只长嘴巴的鸟,哪怕是一只蚂蚁也好---好一头扎进这香甜里去,尽情吮吸。

太美好的地方和太美好的东西一样,总是令人生出不一样的遐想。

我们在这香甜里徘徊,在这盛大的喜悦和丰盈里徘徊,浑然忘却了此行的目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常作岭南人”,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吧……

就在这时,吱扭一声,身后的大门豁然打开。我们往后一看,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婆婆,手里牵了一个小孙子,从门里走了出来。

“恁是---”看到我们,老人家着实有些惊讶。

“老大姐,我们是作家协会的,来咱们村采风呢!”蒋老师赶忙解释道。

“阿姨,俺们就是眼馋你们家果子咧!长得都这么好!”我笑嘻嘻地走上前,说:“阿姨,这些,都是您家种的么?”

“可不是咧。妮儿,俺们这,家家户户都种!喜欢种啥就种啥么。”

“您这地方风水好哇!不光北方的,就连南方的棕榈、芭蕉、猕猴桃,都在您这长得这么好!”蒋老师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

“哈哈,都是孩子们带回家来的,俺也就随手种种……”

老婆婆告诉我们,这里因为地势较低的缘故,四周围的水源几乎都能聚拢到这里来,脚一跺,恨不能就能渗出一洼子水来。饶是再干旱的年份,这里也从不缺少水分。环境适宜得很。种啥长啥,其中,最适宜的,莫过于种果么子一类的树种了。

“俺们这里喝的是龙泉水,可比你们手里的矿泉水好喝多了!”

“龙泉水?这里真有泉眼?”一惊之下,我和蒋老师都不约而同地问出了声。

“那可不。俺们村的护村泉,甜着咧!”

老婆婆说着,把我们让进院子里去。围坐在茶几前,每人倒了满满一大瓶水。咕咚几声入口,果然十分甘冽清爽,毫无城里自来水氯的味道,却又比矿泉水多了一丝甘甜。我们不由得再次竖起了大拇指。

如果春天也能喝进肚子里,我想,那它的味道一定也是这样的,干净,清冽,带着生命的气息。

见我们喝得爽快,老婆婆拿起水壶,再一次将我们的水杯灌满。

“阿姨,您住在这么好的地方,一定感到很幸福吧?”我忍不住问道。

“嗯,幸福,幸福着呐!”老婆婆说着,打开了话匣子。

2龙泉水,龙王庙,那些神奇的传说

老婆婆一家姓王,是村子里仅有的两户大姓之一,除了王姓人居多之外,还有就是魏姓居多了。其他的都是散姓,三三两两的,随着时代的变迁,先后迁居于此。

老人住的这个地方,名唤龙王庙村,是槐荫区西部一个普通的小村庄,面积不过余亩,户人家。本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小村落,却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其特殊的地理风貌—龙王庙村位于小清河源头,紧邻睦里闸大坝,属于黄河南岸临河滩区,小清河、南水北调河,玉符河、沉砂池、黄河大堤,众河环绕如群星捧月,手心里托起这片巴掌大的宝地。水生态环境已是十分优越,加之偏低的地势,和多沙质的土壤结构,形成了北方地区少有的独特地理景观---大大小小的水流和湖泊绕村而行,水系纵横,植被丰茂,像极了一座江南水镇。

老人说,早年间,小清河还能通航的时候,顺着村子里的水道,还能行船呢。人们撑着木船,打鱼,网虾,生活得无比惬意。不是江南,胜似江南。

“说起咱龙王庙,还有个传说咧。”老人说到兴处,侃侃而谈。

原来,过去的黄河是有名的地上悬河,每逢汛期,决堤更是家常便饭。无情的洪水冲毁了房屋,淹没了良田,把村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园毁之殆尽。而这一切灾难的源头,原是黄河里的一条黑龙在兴风作浪。它一掀尾巴,就是巨浪滔天;几个腾挪,就是一场洪水泛滥。村民们长年累月饱受水灾之苦,苦不堪言。不得已,人们建了一座庙。一村的男女老少排成一长溜,赤着脚,光着背,脑瓜顶上盘上根柳条圈儿,日复一日地跪在庙前的空地上,祈求上天护佑,保佑家宅平安。许是村民的虔诚真的感动了上苍,一条白龙从天而降,几番搏斗后,与恶龙同归于尽。白龙尸身落地,化为一口清泉,继续守护着这片土地。村民们感念小白龙的恩德,将其取名为龙泉。并把这座庙,取名为龙王庙。常年香火不断……

直到今天,龙泉的水依旧在村子西头汩汩流淌,并通过新修的供水管道,进入千门万户。村民们以喝龙泉水为荣,龙泉水也慷慨地赋予了这片土地以灵气和生机,滋养着一代又一代龙王庙村人。刚才我们在老婆婆家里喝的水,就是龙泉的水。

而那些不堪其扰,纷纷离家出走的乡民们,一部分搬迁到了现在的吴家堡明里村,一个叫小龙庙的地方;还有一部分,搬迁到了现在的田家庄。他们虽然背井离乡,却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祖先的来处,并经常告诫自己的后人,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据说,这就是这句俗语的来历。

说起来,龙王庙村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人与黄河、人与自然战斗的史诗。历史上的黄河几番改道,给沿途的老百姓带来了深重苦难。人们战天,斗地,斗水患,谱写了一曲又一曲感天动地的悲歌,却始终没有屈服过。

“没有先祖的忍耐,坚持,就没有俺们龙王庙哇!”说起往事,王老婆婆感慨万千,“最难的时候,乡亲们经常吃不上饭,喝个水饱,吃树叶,挖野菜,一网子下去,河里的鱼虾都捞不到一条像样的……哪像现在,想吃么就吃么,想要么就有么……俺这辈子,知足了!”

王婆婆说着,揽过旁边玩耍的小孙子,亲了一口,“往后这些小一辈的,会更好。”

往后会更好,子孙会更好。越是朴素的坚持,其实越有着振奋人心的力量。也许,这才是龙王庙村人祖祖辈辈坚守在这片土地上的意义所在。

3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从王婆婆家告别出来,我们沿着龙凤大街继续往里走。阳光渐渐地温柔起来了,不远处的杨树林扬起肥厚的手掌,和着泉水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打着拍子。一双小儿女,牵着手跑过街道,把手里的垃圾分门别类扔进桶里,又欢笑着跑开了。

顺着水流的声音,我们果然找到了传说中的龙泉。村里人在泉眼处立起一座假山,泉水顺着假山顶部哗哗淌下来,又顺着狭窄的水道蜿蜒而去。旁边,便是龙王庙。龙王庙村人祭祀的地方。

我们在庙前静默良久。遂沿着街道,往村头的湿地公园走去。那是龙王庙村人,又一处津津乐道的地方。年12月,龙王庙村被认定为第一批山东省乡村振兴示范村,这片湿地,可谓居功至伟。

可不是嘛,刚抹过几个街角,就见一大片飞扬的绿,在天地间铺展而来。彷佛是谁的如椽大笔,一挥而就。一树紫薇花,在林子边含笑而立。风一吹,那紫色的花瓣便飞落下来,有的落在地上,也有的铺在了湖面上,向林深更青处漫游。

鸟声也多起来了,长歌,短调,小令,数不清有多少种腔调,也数不清有多少鸟声,各有各的旋律,各有各的美。谁也不打搅谁。汇集成一片声的海洋。而那些声音,也是一群看不见翅膀的鸟啊,它们代替自己的主人呼朋唤友,同时也确认自己的伴侣,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一只灰翅膀的鸟,从林子里飞了出来,扑棱,扑棱,又落进路边的灌木丛里去了,昂着小脑袋,在枝叶间悠闲地漫步。人来了也不惊,一会儿又变换出一种腔调,啁啾,啁啾,歌声婉转而悠扬。是在呼唤着谁吗?我们放慢了脚步走过去,不打搅它们的幽会。

湖面上架起一弯木栈桥,沿着水势,在树林里蜿蜒。桥下水流迟迟,水波不兴,绿藻如衣,肥厚的睡莲安静地浮在水面上,打着花骨朵儿。恍惚间,你会觉得自己误闯了莫奈的花园;倘若再下着一点小雨,水面上会升起一层淡淡的烟霭,树的身形就变得模糊起来,像是最高明的画家用水墨皴出来的一般。你举一把油纸伞站在桥上看风景,而桥头上看风景的人,却见你衣袂飘飘,青丝如瀑,分明是走在了吴冠中的画里,---那是无数人梦里的江南,“风景旧曾谙”的江南,“游人只合江南老”的江南……

初与君相知,便欲肺肠倾。这样的风景,这样的美,入眼,更入了心,谁又能拒绝的了呢?所有的词汇似乎在一瞬间失效,我们不由得再一次看痴了去。

“两位,还记得大词人李清照的那首《如梦令》吧?”一旁陪同我们采风的糜书记,不等我们从沉醉中醒过来,就自顾自地吟诵了起来:“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我们也不甘落后,大声跟上了节奏。

“据村里的老一辈人说,李易安的这首词就是在咱们这游玩时写的!”糜书记说着,狡黠的目光一闪而逝,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也忍不住笑起来。这就是龙王庙村人,朴实,爽朗,胸怀坦荡,又毫不做作。一如眼前的风景,每一棵树都认真地绿着,每一朵花都认真地开着,不辜负生命里的每一个春天,也不辜负这大好时代里的浩荡春风。

“等不到明年,我们这里还会大变样,在玉符河以北,黄河大堤以南的区域,我们要联手打造出一个全新的江北水村,黄河边上的《清明上河图》!”

“到时候,你们再来!垂钓、观荷、品鱼宴,住民宿……保管你们来了不想走!”年轻的村书记,铿锵有力的声音,越过树林,在水面上传得很远,很远。在他手指的方向,是千亩鱼塘,是万里江山,更是多张热切的脸庞,等着他和他的团队一一筹谋。

到那时,新建成的民宿小院里,也一定会有紫薇花和构树吧?也许,还会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池塘里荷叶亭亭如盖,水草丰美。待到暮色逃离,出逃的光线沉入阴影,你就会看见,窗户一扇一扇地开,平和地归还繁星,空气,和一个个枕着梦想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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