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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花草由来已久,所以手头有很多书是关于花草植物的,如乔纳森德罗里的《环游世界80种树》、刘夙的《植物名字的故事》、潘富俊的《草木情缘》、托梅的《托梅教授的植物图谱》、雅克达森的《植物在想什么》,梅特林克的《花的智慧》等等。图谱类的,便于我认识植物,了解每种植物各个部位的形态构造;科普读物,帮助我从某一个角度认知植物,如命名由来,植物的种类与用途;有的则注重研究植物的特性以及与人类之间的联系,多多少少具有哲学思想。一两年前老谭向我推荐这本汪曾祺的《人间草木》时说:这本书你一定喜欢!以她对我的了解,我觉得她说的一定不错。不过那段时间每天瞎忙,也一直没有买来看。最近时间充裕,就开始读它。这本书和我之前读的关于植物的书完全不同,是个散文集,文人味道颇浓,整体感觉冲淡,质朴,从容,随意,读起来往往轻松,有时让你忍俊不禁,又让你心生佩服,所以甚合我心。《人间草木》不全部是写花草,但是我却对这本书里写花草的地方特别留意。所以在整本书里先认真读了这些写花草的篇章。1.紫薇汪曾祺写紫薇花,由唐朝说起。写了白居易的紫薇花诗,提到紫薇郎,又贴心地为读者讲了唐代中书侍郎又名紫薇郎的典故,写了紫薇不耐痒和花期长的特性。在描绘紫薇花的样子的时候,只用一段话便镇住了我:我家的后园有一棵紫薇。这棵紫薇有年头了,主干有茶杯口粗,高过屋檐。一到放暑假,它开起花来,真是“繁”得不得了。紫薇花是六瓣的,但是花瓣皱缩,瓣边还有很多不规则的缺刻,所以根本分不清它是几瓣,只是碎碎叨叨的一球,当中还射出许多花须、花蕊。一个枝子上有很多朵花。一棵树上有数不清的枝子。真是乱。乱红成阵。乱成一团。简直像一群幼儿园的孩子放开了又高又脆的小嗓子一起乱嚷嚷。在乱哄哄的繁花之间还有很多赶来凑热闹的黑蜂。这种蜂不是普通的蜜蜂,个儿很大,有指头顶那样大,黑的,就是齐白石爱画的那种。我到现在还叫不出这是什么蜂。这种大黑蜂分量很重。它一落在一朵花上,抱住了花须,这一穗花就叫它压得沉了下来。它起翅飞去,花穗才挣回原处,还得哆嗉两下。

这个段落主要写了紫薇花那种繁花乱开的特点,先写褶皱的花瓣凑成“碎碎叨叨”的一球,又写射出许多花须花蕊,再写花多、枝多,乱红成阵,又用了一个比喻,把这乱成一团的花,比作幼儿园一群孩子放开嗓子一起嚷嚷,还嫌乱的不够,再写很多大黑蜂也来凑热闹,一团乱红的视觉感受之中,又加入小孩子嚷嚷与大黑蜂嗡嗡这样的听觉感受,简直把这个场景写活了。

最妙的是最后一句,“它起翅飞去,花穗才挣回原处,还得哆嗦两下”,大黑蜂很重,压得花穗沉下来,如果咱们写,大概会写花穗弹回去,但是“还得哆嗦两下”,让你的眼前立刻有了那种枝头紫薇花娇弱不禁的特写,和上面那么热闹那么纷乱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禁心下后悔,前几天匆匆而就的《夏日紫薇》,写完之后总觉得缺点什么,看了汪老的《紫薇》之后才明白,我对紫薇的观察更多的是擦肩而过的远观,只重神似,不求具体,而汪老则是认认真真的就近饱看之后方才动笔啊,那么细致的描写,那么独特的体会,真是形神兼备,让人一读难忘。

2.腊梅花

我对于腊梅花的记忆,来源于奶奶的院子。小时候奶奶家里那棵腊梅长得很旺,每年秋冬,腊梅叶子落尽,便开始孕育花蕾。最初几乎发现不了。天气越冷,花苞越多,但颜色还是和枝干一样。寒流之后,梅花的花蕾一边膨大,一边在顶部露出微黄的颜色,她们似乎在等待一场大雪。等到你都快要忘记梅花要开了的时候,有天早晨,一打开门,发现地上积雪尺许,寒气逼门而入,清冽的空气中猛然冲过来一片冷香,让你打上一个激灵,马上就朝腊梅望去:哇!腊梅一夜绽放,昨天还是枝干的腊梅,今晨就用一树明晃晃的花来点亮了冬天!

汪老这样写腊梅:

这样大的腊梅,我以后在别处没有见过。主干有汤碗口粗细,并排种在一个砖砌的花台上。这四棵腊梅的花心是紫褐色的……腊梅是很好看的。其特点是花极多……每个枝条上都是花,无一空枝。而且长得很密,一朵挨着一朵,挤成了一串。这样大的四棵大腊梅,满树繁花,黄灿灿的吐向冬日的晴空,那样的热热闹闹,而又那样的安安静静,实在是一个不寻常的境界。满树花开,他用了两个词:“热热闹闹”、“安安静静”。我想,“热热闹闹”是说花开满树,纷纷繁繁,挤挤挨挨,看上去又多又密,所以视觉上热闹。冬日里昆虫蛰伏,无以陪伴,是“安安静静”;腊梅的花瓣质似涂蜡,颜色淡黄,看上去不像红色那么热烈,而是清新淡雅,所以感觉上“安安静静”;又因为有冬日清寂的晴空做背景,冷傲静谧,唯我独尊,并没有春花烂漫那么狎昵亲近的意味,也是一种带有距离感的“安安静静”吧。多么独特的感受啊,只能是在汪老的园中,只能是在汪老的眼中,才有这样热闹和安静的两重境界吧!3.木香花

在《昆明的雨》一文中,汪老写到:

雨下大了……酒店院子里有一架大木香花。昆明木香花很多。有的小河沿岸都是木香。但是这样大的木香却不多见。一棵木香,爬在架上,把院子遮得严严的。密匝匝的细碎的绿叶,数不清的半开的白花和饱涨的花骨朵,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我们走不了,就这样一直坐到午后。四十年后,我还忘不了那天的情味,写了一首诗:

莲花池外少行人,

野店苔痕一寸深。浊酒一杯天过午,木香花湿雨沉沉。

木香是一种攀援小灌木,高可达数米。叶子比月季的叶子小很多,叶形更细长。木香的花也小得多,比蔷薇还要小些,多朵成伞形花序,花期是四五月间。木香花按照颜色可以分为三种,白木香,黄木香,红木香。红色无香,黄色香味淡,白色最香。

有一年,我网购了一个白木香的小苗,当年并没有开花,后来搬家,把这盆木香花给了婆婆。婆婆把它放在小区的绿地里,接受风吹日照,第二年的春天居然开出了几朵楚楚动人的洁白小花。婆婆说,开花了,你还搬回去吧。我没有搬。心想,既然木香愿意在婆婆家开花,那就让它在这里随心吧。

我低头闻了闻香味,清香微甜,沁人心脾。心里有个愿望,等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弄个小院,院里一定要有一架木香,东风吹过,花叶披拂摆荡,我坐在木香花下看书喝茶,仰头闭眼,阳光从细碎的叶子和花间漏下,轻嗅风中花香……然而这只是个遥远的梦。我只能从汪老的文中去想象那一架像瀑布一样的木香花,那被雨水浸湿的半开的木香花,那碧绿碎叶之间的如珍珠一般的饱涨的花苞。只是,雨水的冷凉可能阻隔了花香的传播,让汪老没有一嗅木香之香,真的是个遗憾。

4.栀子花看到《夏天》一文中写栀子花香的段落,觉得内心痛快。老谭也曾在读这本书的时候把这一段指给我和老四,说:看,汪曾祺这样写真过瘾!

凡花大都是五瓣,栀子花却是六瓣。山歌云:“栀子花开六瓣头。”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处微绿,极香,香气简直有点叫人受不了,我的家乡人说是“碰鼻子香”。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这段对栀子花的描写,点睛之笔在最后一句。只一句拟人,就把栀子花那种真诚坦白的率性、无所顾忌的洒脱写活了。对别人的褒贬毫不在意,只管自己活的潇洒的栀子花,也是一类真性情之人的写照。可是我手里的版本把最后一句删减为: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管得着吗?我看的时候还纳闷儿,怎么不太够味儿了呢?怎么好像少了一句什么?后来百度了一下才发现,这个版本的编辑自作主张,把骂人的话删掉了!唉,这样一改,看似文明了些,但没有了这句话,整段文字便精魂尽失,索然无味,连栀子花的形象,也淡了三分。

5.荷花

荷花像是清明栽种。我们吃吃螺蛳,抹抹柳球,便可看佃户把马粪倒在几口大缸里盘上藕秧,再盖上河泥。我们在泥里找蚬子,小虾,觉得这些东西搬了这么一次家,是非常奇怪有趣的事。缸里泥晒干了,便加点水,一次又一次,有一天,紫红色的小觜子冒出来了水面,夏天就来了。赞美第一朵花。荷叶上花拉花响了,母亲便把雨伞寻出来,小莲子会给我送去。

对于荷花的认知,来自杨万里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一望无穷的莲叶,铺展在盈盈水上,怎么看都觉得是生机勃勃的静态美。粉色荷花似一大家闺秀,温婉美丽,端庄大方,画面感十足。至于周邦彦的“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则完美的写出了荷叶雨后清圆,荷花因风款款摆动的动态美。可是汪曾祺不这么写了。他写种莲的过程。他用佃户一次次加水来写对荷花的期盼。荷花有苞,夏天便来了。他居然还天才地写“赞美第一朵花”!多么美妙的句子!长久的期盼,第一朵花开放的兴奋和喜爱,尽在其中。尽管很多人都会在初花绽放时露出惊喜的笑容,但又有谁会这样直截了当地用一个短句来表达这种心情呢?恐怕只有一个汪曾祺会这样写吧。言有尽而意无穷,剩下的只有我想顶礼膜拜的仰望了。6.舔舐苦难岁月,化为真水无香。汪曾祺笔下的花草,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韵致。他不紧不慢的写这些花,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他兴起而始,兴尽而终,看似冲淡,实则味厚。他的文章,有一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从容与通透。谁又能想到,这让人内心宁静的文字,是以那么动荡的年代为背景写就的呢?汪曾祺一生经历诸多坎坷,曾被划为右派,经历了大革命的批斗,被下放到沙岭子进行劳动改造。他起猪圈,刨冻粪,扛斤重的粮食,在石头上凿坑种紫穗槐。体力劳动不算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甚至可以用诗意的语言来掩盖这些劳累。但是,文革中遭受的心灵上的屈辱和痛苦,却成了生命中永远的伤。他没有去刻意揭这些伤疤。他反而着力去发掘苦难生活中的美,把这些美加上自己的真心,一点一点用笔描写给大家,使得人们在浮躁的当下,还能读到这样从容不迫的文章,品尝到这样醇厚的真味。舔舐苦难岁月,化为真水无香。人间太冷,就让汪老的这些文字送去温暖吧。就像汪老自己说的,这些文字“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君若亦欢喜,携归酒一樽。”玫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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